《何年致此生》全本免費閱讀
深夜,沒有再下雨了,但窗外仍有風聲,冰化水的滴答響。
許年做夢醒來,是淩晨五點多,黎明前的夜,不見群星,安靜得宛如位於宇宙深處。
她翻身下床,打算去洗手間,卻感受到一股寒風,是從客廳湧進來的。
窗戶邊,一點明明滅滅的猩紅火光懸在空中。
是陳致。
聽到腳步聲,他回頭,但夜太黑,彼此眼裡,隻有隱約模糊的輪廓。
她摸到牆上開關,按下。
習慣了黑暗的眼睛,下意識地遮擋,再移開手,世界旋轉幾輪,方看清他。
陳致穿著先前那件衝鋒衣,單薄的休閒褲,坐在椅子上抽煙,架著一條腿,頭向一側傾,以手支撐,透著一種,消沉頹靡的風流。
和他不搭,卻也迷人。
他碾滅煙,許年輕聲問:“怎,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待煙味散儘,他方關上窗,答道:“噩夢醒了,睡不著。”
她上完洗手間,在陳致旁邊坐下,一時沒作聲,是他先開口:“當初跟蹤你的那個男人,我找他算過賬了。”
靜了兩秒,他又說:“其實,原本還有你叔叔的。”
但他已經過世了。就算他遭的報應了。隻是他去得太安詳,讓人不那麼痛快。
許年淡淡笑了一聲,“你比我還,還記仇。”
何止是記得,他沒有一刻忘記過。
所有畫麵,如鐫刻般深。
高三晚自習回家,要走一段夜路,許希叫許淩來接,一直安然無事。後來大白天的,反倒差點出了事。
盛夏正午,又曬又熱,蟬鳴不歇。
許希走過樹下,感到臉上一陣濕意,抹了下,是水,以為是從空調外掛機滴落,也未在意。
陳致說:“應該不是水,是蟬的尿。”
她驚疑:“真,真的假的?”
“不過蟬吸食的大部分是樹木的汁液,能安慰到你嗎?”
她恨恨地拍了他一下,“你不如彆,彆告訴我。”
少年笑得眉眼舒展開來,伸臂去摟她,作勢要親她的臉,“沒事,我不嫌棄你被尿澆了。”
她躲開,曲肘頂他,“你還說!”
他絲毫不惱,捧著她的臉,“我的希希生氣也好漂亮。”
“胡,胡說八道。”她輕嗔,又推他,“會被,被人看見。”
家附近很多認識許衛國的,保不齊把這事捅到他麵前。
“你到家給我發消息,到時我再走。”
前一天晚上,陳致一時興起,問許希想不想看日出,她竟也答應了。
於是,兩個人淩晨跑到河邊,並肩坐著等太陽升起。
玩了一上午,他送她回家。
許希步子不由自主地變得輕快,嘴角猶掛著笑意,也沒注意到背後的腳步聲。突然,一隻手搭在她肩上,她以為是陳致,回頭。
是個半生不熟的男人,約莫三十出頭。說熟,是因為見過他和許衛國打招呼。
他穿著條紋T恤,黑色褲衩,趿著一雙棕色皮質拖鞋。
她不自在地往後退了一步,“有,有什麼事嗎?”
男人常年抽煙,牙齒被熏染得發黃,身上帶著一股混著汗臭的煙味,刺鼻難聞。
他從頭打量她到腳,咧牙笑了下,“一下子長這麼大了,比以前漂亮多了。”
許希心裡一陣不舒服的異樣,因為他的眼神,因為他這句近似調戲的話。
說不上來的怪異。
她雖不經人事,也未真正走入社會,但女生與生俱來的直覺,和自我防禦機製,讓她感到冒犯,以及威脅。
許希扭頭就走,男人沒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