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穗乾活勤快,臟活累活也不挑,待人也和善。來了歇雲殿不過半月,一些年紀小的丫頭已經跟在她身後一口一個“玉穗姐姐”叫著了。
眼下,喬笙與唐阮一進門,玉穗就出去傳熱水給他們盥手。
唐阮迫不及待打開食盒蓋,剛要下手抓,就叫喬笙一把按住,拉去洗手。
唐國公府的用具除了金就是銀或玉,盥手的小盆都是赤金的。
喬笙見唐阮穿著一身夜行衣對著金盆洗手,樂道:“唐國公金盆洗手,這是打算浪子回頭了?”
唐阮接過喬笙遞來的帕子擦乾手,揮退服侍的一乾侍女,這才道:“要不是為了阿兄,我至於這麼憋屈?明明是為民除害,搞得我像是去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的語氣,與三歲小兒受了委屈回家撒嬌差不多。喬笙笑著沏了盞茶給他喝:“可一切順利?沒受傷吧?”
“受傷?”他嗤道,“怎麼可能。簡直不要太順利,一點兒意思都沒有。”他雙手交疊墊在腦後,斜躺在羅漢榻上,“從偷潛入府到縱火行凶,連一炷香的功夫都沒用上。嘖,這郭府的侍衛簡直形同虛設。”
先前在清水鎮,薛清的同窗曾道:國子監的先生郭誠,以看文為名,行受.賄賣官之實。
殿試在即,既然知道有人舞弊,李乾燁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可這事棘手得很。
且不說郭誠背後之人很有可能是南宮熾,若此案攤到明麵上一查到底,郭誠受.賄賣官也不是一年兩年。
十餘年加起來,朝中上下不知有多少官員受過他的“恩惠”。到時拔出蘿卜帶出泥,搞得人心惶惶不可終日就麻煩了。
唐阮今夜就是受李乾燁所托,去郭府查個虛實,順帶做一出好戲給天下人看。
打開食盒,裡頭是六塊蓮子糕,用模具做成荷花狀,朵朵雪白,上頭還澆了桂花蜜,色澤誘人。
喬笙端了銀碟放到小炕幾上,問道:“官家要的東西你可找著了?”
“找著了。”一勺下去,糕質細膩,入口即化,令人食指大動。
唐阮一口氣吃了三塊,才繼續道:“我隨便掃了一眼,就讓賀丘拿去給阿兄了。”
“這次的事,確實有點棘手。”
***
昨晚京都城中發生了一件大事。
國子監德高望重的郭先生,家裡遭了賊。
賊人燒了老先生最珍愛的藏書閣不說,還把試圖抵抗的老先生打暈,扔在火海裡不管不顧。
聽說火撲滅後,隻剩了一具焦屍和一座木樓架子。
更可怕的是任憑官府之人如何找,把郭府幾乎翻了個底朝天都沒能找到賊人留下的半點痕跡。
書香門第橫遭災禍,街頭巷尾,人們正談得起興。
突然有個布衣少年飛奔而來,跑得太急,草鞋遠遠甩飛在身後,他這才停下來折返撿鞋,麵色急切,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