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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簷頭,蟬聲漸噪。
喬氏燈展鋪的一樓,女孩兒十五六歲,生得明眸皓齒,白淨可愛。烏發辮成兩條黑亮粗長的麻花辮兒搭在胸前,碎花小衫、緋色布裙,一舉一動,爽朗自然,不似京都女娘,怯怯含羞。
正是喬七。
在她身側,李諾麵色痛苦,抱著一隻“傷腳”原地亂蹦,虛張著嘴,似乎是有話喊不出。
隨身的侍衛替他道:“哪兒來的小娘子,竟敢踩傷公子!”
喬七正忙著找喬笙,胡亂瞥了李諾一眼,“誰叫他堵在門口,我這不是著急找人沒看見嗎?”
見李諾兩眼含淚,差一步就是梨花帶雨。
喬七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兩手合十,弓腰誇張道:“行啦,我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就彆計較啦!”
說完,腰背一挺,小臉一垮,瞬間語氣平淡起來:“歉也道了,可以了吧?”
正巧喬笙與唐阮一前一後下了樓,也不管眾人目光,李諾一瘸一蹦地撲向唐阮,嗚嗚道:“阮兄,有人欺負我……”
與此同時,喬七也撲向喬笙:“阿笙姐!”
李諾:“……”
他看一眼喬笙,又看一眼唐阮。
果然,唐阮拍了拍他的背,“你大了,要學會自己替自己出氣。”
李諾:“……阮兄啊阮兄,你的克星終於降世了……”
唐阮還未來得及反駁,就聽喬笙驚呼一聲:“阿七!”
隻見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喬七,霎時間,麵色灰白。伸指去探鼻息,已是氣若遊絲。
***
歇雲殿,唐國公府。
銀針刺入肌膚寸許,淡青紗帳中,女孩兒峨眉輕皺,急喘數下,複又歸於平靜。
隔著一道帷簾,秀腕自簾隙間低垂而出,張太醫坐在矮凳上,閉目靜心把脈,眉宇間,驚疑之色漸濃。
張太醫診病不喜有人在側。
隔著一道黃花梨花鳥屏風,唐阮與喬笙候在外間,對麵而坐,神情亦是驚詫。
黃花梨如意紋方桌上,攤著一本冊子,紙頁焦黃發脆,右下角燒出一道豁口,卷著焦黑的邊。
一翻,嗤啦嗤啦作響。
這是玉穗給喬七換衣時,從她袖袋中掉落的冊子。
而這本年歲已久的老舊書冊,正是當年宣州陸家出事前,用來記錄訪客的最後一本名冊!
玉指拈翻書頁,目光掃過名冊。墨跡暗淡,落於紙上的姓氏,皆是故人。
當年,秦家通敵叛國的鐵證之一便是陸家往來名冊上,數月以來隻記有宣州秦氏一家。
恰巧當時又從喬笙阿娘的包袱裡發現了落有西遲國主私印的密信,秦家通敵叛國的罪名就這麼板上釘釘了。
可眼下這本名冊,卻詳細記錄了十餘家當月過府小敘的來客。
其中,就包括京都南宮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