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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燈圖的左右兩邊有些呲毛,看上去像是從卷軸上撕下來的。
喬笙略湊近了些火堆,布燈圖被火光照得更清楚了些,便見圖上寶燈、寶饌、寶怡、寶慶等六路彙集之處的空地上,黑乎乎畫著一隻酒壇。
旁側引線做了更加詳細的標注。
這裡設計的是一座兩層高台,層與層之間間隔很遠,上層用來擺放酒壇,下層離地半人來高,畫著跳躍的明黃火焰。
高台之下,圍著十來根細線,每一根細線尾端都縛著一隻孔明燈,燈中有火,微微懸起,仿佛下一刻就能飄入空中,奈何有線牽引,不得自由。
唐阮眯了眯眼,“這隻酒壇倒是突兀。”
喬笙也是這樣想,“這應當是個巧思。”
薄唇微抿,貝齒咬上下唇,暗暗苦惱當年阿爺一絲風聲都不透露,她壓根不知道有這樣一副圖的存在。
所以當年阿爺上京並非隻為拜訪舊友,他還有其他的打算?甚至,這個打算是瞞著她與阿娘的。
視線緊鎖在酒壇上,她隱約覺得,關竅必然在此處。
崖下有落石聲響起,嘩啦——
喬笙立時僵住,耳畔回響著“嘩啦嘩啦”的聲音,卻不是崖下落石聲,而是當初在秦府廢宅,鐵珠打碎磚牆的聲音。
而在秦府廢宅,她也見過一隻莫名其妙的酒壇。
“阿阮,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在秦府廢宅時,鐵麵人曾用彈弓打碎過一隻酒壇?”
手指在酒壇上畫了個圈,“當時不知何意,現在想來,或許他是想告訴我們,這隻酒壇是要用彈弓來打碎的。”
指尖順著高台下移,“酒壇碎後,酒會順著高台流下。若地上的細線代表的是引火線,那麼被一層的火焰點燃的酒再次流淌而下,就會把這些引火線點燃。”
唐阮恍然大悟,“引火線燃儘,明燈少了束縛便會升空,這個法子新鮮倒是新鮮,不過——”
畢竟秦世卿是喬笙的阿爺,他仔細斟酌了下用詞才道:“放幾盞燈而已,為了新意而把過程弄得如此複雜,這是不是有點舍近求遠了?”
喬笙笑了笑,“那麼換作是你,你會如何布置?”
唐阮沒料到被反問,怔了一瞬,答:“若換作是我,大概會在景山之上安排人手,千燈齊放,在空中彙成燈河璀璨,那才算得上是花好月圓的人間盛景。”
喬笙又是一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其實如何布燈,從無定法,看的是一個人所求的目的而已。
望著高懸的明月,喬笙思緒漸遠。
酒壇、彈弓,這兩樣東西重新喚起了被她壓在心底的一段往事。
阿娘曾經說過,她是對阿爺一見鐘情的。
兩人初見在儷城的燈會上,她用彈弓擊碎過一隻酒壇幫阿爺解決了一樁麻煩事,從此兩人交情漸深,終成佳偶。
布燈圖上的設計或許正是源於這一段初遇往事,若真是如此,阿爺當年上京應當是想著提前布置人手,好在來年的鬥燈宴上,給阿娘一個驚喜。
可情深至此的人,又怎會背叛自己的心上人上了彆的女人的榻?
莫非當初在醉春樓與南宮璃姑姑纏綿的不是阿爺?
可那又會是誰,與阿爺長得彆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