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玨,兩玉相合為一玨。玨的出現,往往是成雙成對,眼下,卻隻有一塊。
喬笙摩挲著掌中黃玉,玉上奇獸張牙舞爪,犄角的凸起還如兒時一樣硌手。
她沒有認錯。
作為耳璫,這是阿娘當年唯一的嫁妝。後來阿娘親手打了絡子改為腰佩,兩塊玉一左一右,在阿爺身上掛了許多年,從未摘下來過。
其中一塊就在眼前,那麼另一塊呢?
“阿阮,你何時見過這塊玉?”
唐阮站在樹蔭下,光影碎在眉目間,淡去了三分笑意,平添一抹肅然。
“我見到的,應該是這對玉中的另一塊。姐姐,你可還記得在江淮時,王有財送來的……聘禮?”
當時喬笙因為周瓊的事煩擾失神,唐阮有意哄她開心,曾笑說:“這縣令好沒誠意,淨送些低俗的玩意兒,好歹有塊能看上眼的玉玨,還是個帶裂紋的。”
昔日的嬉笑之語,不曾想,成就了今日的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柳眉倒豎:“可這是我阿爺的腰佩,又為何會在王有財手中?”
“不一定是在他手裡。”唐阮道,“姐姐彆忘了,嶽父的長隨靳忠,還生死不明呢。”
靳忠當年跟著秦世卿一同入京,玉玨在他的手裡,倒沒什麼奇怪的。
若他後來隱姓埋名入了王有財的眼,趁送聘禮之際將玉玨混入皮箱,這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可惜,故人有意相認,她卻因一時失神,錯過了來之不易的機會。
玉玨放入荷包中收好,喬笙對唐阮道:“阿阮,我想見見詔獄裡的那個人。”
*
難得出宮一趟,李諾樂不思蜀,直到在觀景台看完落日晚霞,才戀戀不舍地下山回宮。臨彆,還與拓跋祥寧約好,過兩日再一起去榮盛堂聽戲。
晚膳擺在唐國公府的花廳。
遲遲不見拓跋祥寧,喬笙剛準備派人去叫,就見她抱著隻酒壇,“哐”地往桌子上一放,“阿笙姐,祛災祈福的吉祥酒,真不一起喝一杯?”
李諾今日帶了兩壇酒過來,都是陳皇後親手所釀。且不說味道,就是這份心意也是千金難買。
拓跋祥寧在山上爭不過李諾,還沒喝儘興,一回府就打起了這壇的主意。
“左右國公爺又不喝酒,放著也是放著,不如叫我喝了,這壇酒也能物儘其用。”她繼續勸說,“阿笙姐,我一個人喝多沒意思啊,你陪我喝嘛——”
喬笙拗不過她,且因玉玨一事,心裡就像堵了塊泥巴,悶悶的。
唐阮瞧她話比往日少了些,便知她心緒不佳,也趁機勸道:“姐姐,我記得你在江淮時也喝過桂花酒,不如再嘗嘗這京都的菊花酒?反正是在家裡,醉了也沒事。”
輪番上陣,喬笙被他們說動了。
酒入喉舌,清涼甜美,回味有微微的辛辣感。
拓跋祥寧倒一杯,喬笙就喝一杯。接連三杯下肚,人還清醒著,紅臉都不曾。隻覺腹中涼涼暖暖,舒服得很,連著心裡也鬆快了不少。
唐阮夾了塊蜜藕放到喬笙的碗中,“姐姐酒量倒是不錯。”
一壇酒,喬笙幾乎是與拓跋祥寧平分著喝光了。
*
水汽氤氳。
翠蘭屏風後,唐阮將將出浴。
半束的烏發末梢“嗒嗒”滴著水珠,洇濕的月白寢衣貼於皮肉,掐出一截勁瘦的窄腰。
他取了搭在屏風上的外裳隨意披在身上,邁步走去寢殿,卻見殿內空蕩蕩的,帷帳旁束,榻上空無一人,隻有秋風自耳邊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