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同母異父(1 / 2)

醉千燈 哇啊哦 4076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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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香殿中,沒有赤紅的爐火,沒有昏昧的燭光,唯有月光清淩淩越過半開的窗扇,在光潔明亮的地磚上,斜斜拖出並肩而跪的兩個頎長身影。

李乾燁與唐阮一左一右,先後上了三炷香。

氤氳的煙霧模糊了神位之上阮太後的名諱,卻被踅入殿內的寒風輕輕推開。

月光照亮了描金的“先妣阮氏清鶴之神位”幾字,若是這個神位叫朝中諸臣見了必定會連連上書,道“於禮不合”。

太後神位,向來需加以諡號,從無如民間一般,簡單稱個先妣了事。

李乾燁卻絲毫沒有覺得有不妥之處,他端凝著神位上的金字,目光溫柔而綿長,思念如藤蔓,纏纏繞繞,仿佛母後就站在他麵前,還會如兒時一般,親昵地喚他一聲“燁兒”。

燁兒。

這個稱呼從母後離宮起,他就隻有在夢中可以聽到了。

一彆十年,母後嫁作他人妻,成了彆人口中的“阿娘”,而他,仿佛沒了姓名,重逢之後,一直都是母後口中,冷冰冰的“官家”。

月光沉默地描摹著兄弟二人的側顏,端肅與風流,剛毅與溫柔,麵相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卻都有著尖而俏的下頜。

正是這像極了阮清鶴的下頜,才令李乾燁於恍惚之中生出一點真實感來——他真的有個同母異父胞弟,他的母後,真的,舍下了他與父皇,另嫁作他人婦。

涼月流淌在二人間,仿若豎起一道無形的冰牆。

兄弟兩個,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邊,相隔不過三拳的距離,卻仿佛隔著高山深海,心思各異,沉默無聲。

唐阮盯著繚繞的煙霧看了一會兒,便斂回目光,偏頭看向與他並肩而跪的李乾燁。

臣與君,絕不可能並肩而跪。

起初他也會自覺地把自己的蒲團往後撤一點,但每次都會被李乾燁不由分說地扯回去。

李乾燁不知道的是,這個舉動,是唐阮對他,忠心不二的起始。

從小唐阮就盼著自己能有個兄弟作伴,可直到阿爺離世,家中也隻有他一個獨子。

突然有一天,心心念念的兄長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不苟言笑,大權在握,所有人,包括他,見麵都要行跪拜大禮,一副很厲害、很不好親近的模樣。

他想起在家時,曾在街上聽過一出戲。

戲文裡,講的正是一對同母異父的兄弟。兄長才華橫溢,胞弟仰慕至極,可那兄長卻嫌惡胞弟,因為胞弟搶了自己的阿娘,占有了本該屬於兄長的愛與陪伴。

最後,因為嫉妒,兄長毒殺了胞弟,而胞弟死前,還在拜讀著兄長新作的詩文。

胞弟何其冤、何其傻,他曾覺得那兄長無故遷怒於人,好不講道理,這樣一人根本不值得胞弟真誠的仰慕。

可當他成了戲文裡的胞弟時,他忽然理解了這胞弟為何明知兄長不喜,卻還努力地彌補他們之間的裂痕。

對於自己所仰慕的人,總有人會捧出一顆真心相待,哪怕在對方眼中,這顆真心,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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