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殺手訕訕笑了兩聲:“是,是跟的主子有錢。”
然而話音未落,就被身邊幾個兄弟輪流敲了腦袋瓜。
——這話說的,到底是說他們前主子搜刮民脂民膏,還是說他們現主子小氣又窮,還扣他們的銀子?
言夙本還想符合一句,跟對了有錢的主子確實很重要。
但是沒想到他們就圍毆起這個人了。
“彆內訌。”他連忙輕輕踢了一下最外圍的一個人的腿。
然後說道:“你們誰會做飯?”
他這話,又把所有人都給問懵了。
——殺手需要會做飯的嗎?
言夙一看無人“踴躍回答”,就知道這些人沒有靠譜的手藝。
七個人呢,竟然一個都指望不上。
幸虧自己“靈機一動”要了這些家夥們的錢,等他快速去鎮上跑一個來回,這帶回來的飯菜,說不定還熱乎著呢。
言夙說做就做,轉身就出了破屋。
破敗的屋門發出的聲響,驚醒了被言夙兩個“無理要求”給怔住的殺手們。
幾個殺手忍不住伸手想要讓言夙彆走。
——搞點他們專業對口的任務,他們肯定會完成的啊!
~
翌日一早,言夙抱著兩個孩子,身後跟著沈飛玹以及七個“洗心革麵”的殺手。
昨夜言夙接受了沈飛玹的提議,來鎮上買個廚娘,就能保證他們的飲食需求了。
並列舉了一係列的買人的好處。
沈飛玹都覺得奇怪,言夙這一身細嫩的皮囊看著就像是金尊玉貴的大少爺,怎麼對買女婢伺候的事兒,似乎還有點不適應的樣子?
——對待下人也該有對下人的態度。言夙對他們卻是太好了。
不過這也或許是個人性格所致,沈飛玹也並非是沒有見過對下人和善的主子——隻是對比起來,言夙更好些就是了——所以他也就揭過這點不提。
就多講了幾句買來的下人會忠心、儘心一些。
言夙真的是被他說動了。
——他倒是對“下人”的處境並不多了解,也不並沒有不把下人當人的打算。
就隻想著找一個能放心的人。
他不懂人心的彎彎繞繞,但從沈飛玹之前看穿孟嬸子的事情上看,言夙還蠻信任他的。
有這麼一瞬間,言夙都想著,不要再幫沈飛玹恢複傷勢了。要是徹底恢複了,他就走了怎麼辦?沒人給他看人心了。
——忽然覺得當時要是答應收他當兒子就好了。
沈飛玹要是知道言夙此刻的想法,怕是要質問他,就這還是不懂“人心”?這心思都已經臟的不行了啊!
因為不知道,沈飛玹此時此刻還是在儘心儘力的出著主意。
“除了買個廚娘,最好還買個婢女,專門時刻看顧著孩子,也省的稍一錯眼,再出差池。”
“當然,你要是覺得牙行的貴了點,咱們可以先去外頭挑一挑。”
——言夙沒錢是“公認”的事實。
聽著這些話、現在充當護衛和扛包腳夫的前殺手們:“……”。
“那裡一般是過不下去的良家子自賣自身的多。”
“好處是便宜、壞處自然是沒經過調.教,伺候人的本事都沒學過。”
但是做些家務事,日子過不下去的平頭百姓家的孩子,也都是會的。
言夙點了點頭,顯然為省錢所動。
一路走到地方,是個還算熱鬨的市場,賣什麼都有,不論是菜蔬、家禽,還是牲口。
也真的包括賣人。
有自賣自身,跪坐在地上,頭上插著草標,靜靜等待著的。
也有被人看管著的,低垂著頭默默流淚,然後又被責罵的。
言夙看的微微皺了皺眉頭。
沈飛玹說,迫不得已賣身為奴的,都是靠著自己活不下去了,想找個買家,能讓自己有一口飯吃,有片瓦遮頭。
——這是為了活下去的無奈之舉。
可為什麼他看到了雖然身形有些瘦弱,但打起人來還很有勁的男人,打罵身邊好幾個頭上插著草標的女人。
——插著草標,都是賣身為奴的標誌。沈飛玹已經給言夙科普過。
言夙站在一處賣糖畫的小攤前,讓好吃的吸引走小孩子的全部心神,自己卻是偏頭看著那邊的罵罵咧咧。
那裡離的不近,這集市又本就嘈雜,所以小孩子是根本發現不了那裡“兒童不宜”的暴力畫麵。
沈飛玹倒是注意到言夙的目光,也看向那邊,他的目力自然也是很好。
對那男人這種“扒著吸血卻又耀武揚威”的行為很是不恥,但說實話,如今這世道,這種場麵真的是見怪不怪。
——要怪,怕也是隻能怪這世道不太平、戰火紛飛、民不聊生。
言夙等著沈飛玹說些什麼,然而沈飛玹又能說些什麼呢?
這種事情,要麼管——哪怕管不儘天下,也要管了眼前。要麼麻木不仁,視而不見。
而沈飛玹不準備左右言夙的選擇。
兩個崽崽一人拿到一塊頗有幾分複雜的糖畫後,就心滿意足,兩張小臉笑的紅撲撲的。
言夙再看那邊的時候,那男人似乎是累了,也歇下了。
他又看了沈飛玹一眼,然而沈飛玹還是不懂他的意思似的,隻露出一個淺淡笑容,閉口不言。
言夙抱著孩子考慮著到底要不要過去——是他考慮不周,也是不知道這邊買人是這樣的場麵。
他隻想著買人回去也要挑合孩子眼緣的,就帶著孩子一起來。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帶著孩子散散心,畢竟昨天出了事——他想單獨出來,倒是還能將孩子放在蓉娘那邊放一天。
“我先帶孩子找家酒樓等著吃午飯,你幫我看顧著些?”言夙看著沈飛玹說道。
沈飛玹一挑眉:“我還以為你是帶著孩子來接觸風雨的。”
——他是真覺得這不算什麼大場麵,也是覺得言夙采取了他昨天的“育兒觀念”。
哪知道言夙這是臨門一腳,開始反悔了?
言夙:“……我就算不想他們是溫室的花朵,但也沒想讓他們直接看這個。”
何況小崽本就有些心理陰影,再讓他看到打人,誰知道會不會嚇的又是“驚魂之症”?
——言夙這是在說沈飛玹亂講,也是在怪責自己沒有考量。
他當人還是不夠周全細致,好多事情都得到了眼前,才想起來。
到底還是沒當過人,這乍然當人,特彆是還要照顧人類幼崽,卻還是生物靈能團時的思維。
——不服就乾。不把你打哭,你都不知道誰是爸爸。
這樣不行。言夙覺得還是不能讓小孩子看這種事情,至少要帶著小崽去彆的地方。
不行的話,就讓沈飛玹去買人?反正這事兒也是他提的,他當了二十多年的人,也比自己的會看人。
沈飛玹就看著言夙眼神變化。
然而這時候,那邊卻是又出了大騷亂,這次不單是言夙、沈飛玹這樣耳聰目明的人注意到了。
許許多多的人都注意到了。
包括正舔著糖畫都有些舍不得吃的大崽和小崽。
小崽倒是背對著那邊,怎麼轉頭都有點看不著,而大崽卻是正對著那邊,並且因為被言夙抱在懷裡,有點“登高望遠”的意思。
他動彈著的身子,似乎被那邊的動靜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要不是抱著他的人是言夙,這會兒怕是被他掙的抱不穩,讓他摔在了地上。
言夙也是第一次見大崽這麼鬨騰。
似乎還嫌看不見那邊的“熱鬨”,手忍不住撫上了言夙的頭,都有了爬到他腦袋上站著的架勢。
簡直又鬨騰又焦急。
言夙這時在那邊的人群裡,看到了一個熟人。
曾經跟著刀疤臉一起,想要搶劫落花村糧食的一個流民。
他顯然跟之前那個打女人的瘦削男人是一夥兒的,這會兒站在那幾個女人身邊,滿臉的諂媚,討好著眼前的一個男人。
“您看這小妮子,臉小眼睛大、身子軟。雖說這臉色蠟黃了些、手粗糙了些,那也是這段時間餓著、累著了點。”
“爺您隻要想要,買回去稍稍養幾天,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爺放心,這才十五六的年紀,生嫩著。”
——這話滿是暗示,就是他能保證這女孩還沒被人碰過。
男人的笑聲簡直令人作嘔,但被他逢迎著的男人,似乎是動了心思,捏起女孩臉的粗魯而又滿是邪念的打量著。
他見過的女人自是幾雙手都數不過來,所以光看這臉,就能斷定至少在容貌和身段上,身邊的男人沒有騙他。
——而且這小丫頭的眼神也野的很。讓他有種彆樣的刺激感。
就是這邊上趴著個年紀更小的,也有七八歲吧,一副不撒手的樣子。這他到也不介意買下,當個添頭嘛。
可這丫頭懷裡的奶娃娃,就礙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