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不算安詳。
看他雙眼死白一片,不見瞳仁,聞到活人氣息不分青紅皂白隻管動手,就知道他已完全屍化了,也不用試著跟他說話,他除了那句“罪徒徐清”,什麼也不會說。
她正思考如何不著痕跡地喚醒徐清的亡魂,蕭燼卻忽然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左肩。
他的左肩之前在鬼陣中受傷,爬了好一陣丹梯後血才勉強凝住,被他這一按,傷口立時又湧出一股血來,蹭在他指尖猩紅一片。
這人對自己下狠手乾嘛?徐清又傷不到他,好端端地突然發什麼瘋?
她正愕然,便見蕭燼逼近徐清,左手擋住他的拂塵,右手抬起,用指尖的血飛快在他眉心畫了一道奇異的符篆。
她一怔。
蕭燼已畫下最後一筆,而後輕輕一點,徐清眉心處紅光一閃,立時站住不動了。
林羨漁呆呆立在一旁,腦中隻餘一句:他為什麼也會?
蕭燼什麼時候學了南疆的蠱術?
是在他成為蒼霜之前,還是之後,還是說……就在那五年間,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能在瞬息之間控製住怨氣衝天的徐清,他的蠱術造詣,遠超於她。
若說未曾勤學苦練過,她不信。
心緒震蕩間,她聽到一聲極為痛苦的□□。
徐清回魂了。
蕭燼已朝她看了過來,她不得不拋開心頭煩亂的思緒,勉強定了定神,走到他身邊。
徐清的白瞳已逐漸轉為黑色,大概轉化得很辛苦,他麵色猙獰了好一陣。待緩下來,他艱難看向麵前的二人,喉間擠出道難聽到極點的聲音:“二位……何人?”
也怪不得他,能用僵化腐朽的喉嚨發聲,他已經很努力了。
林羨漁道:“道友。受人之托,來此尋人。”
徐清又張了張嘴:“誰托……尋誰?”
林羨漁還未答話,便感覺蕭燼的手臂似有若無地擋在了她身前,略略一瞥,他看著徐清,側顏沉毅,眼神戒備。
他怕徐清聽到答案突起發難,意在保護她。
但想到片刻之前被他掐著喉嚨的事情,她仍覺得喉間骨骼隱隱作痛,提不起半分感動。
她亦盯著徐清的臉,萬分謹慎道:“受孔南之托,尋孔惜月。”
語畢,徐清果然臉色一變。
他的表情十分奇怪,事實上他臉上肌肉僵硬,做不了太多表情,是眼神變化太過明顯,林羨漁很難想象一個死人還能做出如此豐富的眼神——震驚,疼惜,難以置信,痛心疾首。
半晌,他艱難道:“她……當不在此處。”
“那在哪裡?”林羨漁追問。
徐清僵了一瞬,側頰肌肉牽動了幾下,似乎是想要搖頭,但沒能成功,於是他道:“不,知。”
看來死後發生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也在林羨漁意料之中。她頓了頓,問得更小心:“誰人殺你?”
徐清輕輕一顫,茫然站著,沉默了起來。
很久,久到林羨漁意識到他大概也並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誰,便換了個問題道:“道友不肯往生,可是還有何心願未結?”
無論如何,徐清一代宗師,林羨漁有心替他了結心願,送他一程。
這一次徐清的答案倒是來得很快,幾乎便是在林羨漁話音剛落之時,他便開口,聲音發顫,但難得地清晰:“吾妻……惜月。”
倒真是個癡情種。死了這麼多年,唯一掛念的仍是他的妻子。
徐清又張了張口,好似還有話要囑托,但他發聲實在費勁,乾枯的唇艱難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