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1 / 2)

次日江景喬醒來時,枕畔已經不見趙清芷的蹤影,迷迷糊糊起來,剛在蘭珂的伺候下洗了臉,宮裡便來人了。

江景喬聽說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親自到府,不由地斂起眉頭,按理婚後除了第一天按理進宮拜謁外,其餘兩天她是不需要上朝的,再說殿試的題早已定下,昨天她也安排妥當了,今日她皇兄不該再尋她才對。如今那太監總管親自來了,肯定是出事了,不然她皇兄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派人來打擾她。

“蘭珂,取朝服來。”江景喬一臉沉重地說道。

蘭珂也猜測出了大事,不敢耽擱,連忙去取江景喬的蟒袍。

江景喬穿戴好,連早膳都沒吃,便直接出了府。

蘭珂將人送到府門外後,便轉身進了花園,瞧見趙清芷親自操作的早膳,猶豫了一小,半低著走近。

“蘭珂,殿下起來了嗎?”趙清芷瞧見蘭珂,笑著將粥盛好放到石桌上,問道。

蘭珂聞言福身道:“回王妃,殿下起了,不過宮裡來人了,殿下已經進宮了。”

趙清芷一愣,大婚期間被傳進宮,肯定是出了大事。趙清芷臉色浮現濃濃的擔憂,遲疑地坐在石凳上,整個人有些魂不守舍。

“王妃,早膳您獨自用吧,等殿下回來奴婢會轉達王妃親手為殿下籌辦早膳一事的。”蘭珂站在一旁低頭道。

趙清芷聞言微微一歎:“這都不重要,宮裡來傳話的是什麼人?”

“是...是陛下身邊的總管太監。”蘭珂遲疑片刻如實回道。

此話一出,趙清芷的臉色變得更沉重了。

“蘭珂,立刻派可靠的人去宮門口候著,讓他們多帶些銀子,打聽一下宮裡的情況。”趙清芷說著,心裡總覺得空牢牢地。

“是,王妃,奴婢這就去安排。”蘭珂說罷便急匆匆離開。

蘭珂一走,趙清芷拿起筷子剛夾了菜還未放進嘴裡,又放了下去,她現在已然沒有半點食欲了。

星九見狀上前小聲道:“王妃,殿下到底是陛下的親妹妹,想來不會有事,王妃還是多少吃點吧。”

趙清芷聞言,抬頭看了星九一眼,在知道對方是江景喬的人之前,她心裡對星九還沒有達到像夢青那樣信任,如今知道了,不滿是真但放心也是真的,賬總是要留到她和江景喬攤牌的時候算,眼下她就裝不知道了。

“不吃了,回房更衣。”趙清芷站了起來。

星九一愣跟上趙清芷,低聲問道:“王妃要進宮?”

“嗯,去宮裡給太後問安,太後那裡消息靈通,前朝有事太後知道的快一些,靠王府的人在宮外打探慢了一些。一旦出事,還可以央求太後插手。”趙清芷一邊說著,一邊小腿飛快地邁著。

星九聞言不再多說,老老實實跟在趙清芷身後回了寢殿。取了王妃宮裝,便伺候趙清芷穿戴起來,剛穿好衣服坐在梳妝台準備更換發飾之時,夢青帶著買好的桂花糕走了進來。

“王妃,你要的桂花糕奴婢給你買回來了。”夢青說著便將桂花糕放在了桌子上,“王妃現在要吃了嗎?”

趙清芷聞言,從鏡子裡看向夢青道:“先放那兒吧,一會我帶著星九進宮,你留下來看著。”

夢青聞言心裡一緊,想到在外麵聽到的傳聞,便走上前道:“王妃,是因為宋公子的事嗎?”

“嗯?”趙清芷偏頭看向夢青,“什麼事?”

“奴婢出去,聽說宋公子腿受傷了,好像這輩子都瘸了,大家都在傳那郡主去了宋家瞧了宋公子殘廢了,哭著回去央求長公主退婚呢。”夢青回道。

趙清芷一愣,難道是桃花園一事被宋家和長公主知道了?所以傳江景喬問話?那她更應該進宮了。

“退成了沒有?”趙清芷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眼妝容問道。

夢青聞言道:“傳聞是退了,據說是長公主親自去了宋家退的,真實度就不曉得了。”

趙清芷沉思起來,如果是退成了,那說明宋子遊沒有把江景喬供出來,那應該不是為了這件事。

“王妃,劉媽媽告進。”這時,侍女進來回稟道。

趙清芷一愣,這劉媽媽向來躲著她,今日怎麼湊到跟前了?

“宣她進來。”趙清芷站了起來,走到外殿的榻前,端正地坐好。

劉媽媽一進來,不複昨天的姿態,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跪了下去:“老奴拜見王妃娘娘。”

“尋本妃何事?”趙清芷端著茶,輕輕抿了一口,剛入唇,柳眉微斂,這茶......烹得實在難喝,可下人都在,她又不能吐出來,隻能忍著又鹹又苦的滋味,吞了下去,姣好的花容都微微變了色。

“花園裡的蓮花開的煞是好看,老奴特意剪了兩朵,給王妃觀賞。”劉媽媽說著便將兩隻蓮花高高舉起。

趙清芷抬眸看去,那蓮花果然嬌嫩好看,隻是劉媽媽的態度可謂天差地彆,昨日要一塊冰都變相欺主呢。趙清芷如此一想,腦海一個靈光,想起昨夜浴池的場景,想是侍女們多嘴,互相傳開了,這劉媽媽以為江景喬對她上心了,便來賣個好。

“有心了,放下吧。”趙清芷放下茶盞,心裡十分鄙夷。

劉媽媽聞言笑著起身,將蓮花交給夢青。

“還有事?”趙清芷瞧見劉媽媽站在原地一副不打算走的樣子,便耐著性子問道。

“回王妃,冰庫裡的冰已經補充上了,王妃今日可要去花園的亭子裡小憩?若是王妃有興致,老奴便讓下人們多備兩塊散散亭子裡的暑氣。”劉媽媽在一旁陪著笑臉。

“少時本妃要進宮陪伴太後,今日免了,你可以退下去了。”趙清芷直視劉媽媽,前世畢竟做了三年多的王妃,不知不覺中她的神情已經不怒自威了。

劉媽媽聞言連連點頭:“今後王妃若有需求,但凡差遣,老奴這就告退了。”

夢青再瞧見劉媽媽走後,氣道:“王妃,你瞧,這劉媽媽勢力的,府裡剛傳王爺對王妃好,這劉媽媽就諂媚起來了。”

“跳梁小醜而已,無需理她,你好好在府裡看著,我帶星九進宮,有什麼事便去找蘭珂。”趙清芷說著,手輕輕抬起。

星九見狀,連忙將趙清芷扶了起來。

宮裝繁瑣,頭飾也重,趙清芷走起路來比往常要沉重一些。

府門外,早已安排好轎子,趙清芷坐了進去,穿了五條街到了宮門口。

遞了牌子,候了半柱香的時間,宮裡才出來人宣她進宮,路過金鑾殿時,趙清芷輕輕瞥了眼,殿外全是殿試的貢士,一眼望去,她大哥也在裡麵。可殿內什麼情景,是半點也瞧不出端倪,整個金鑾殿靜悄悄的,但瞧著總覺得像風雨前的寧靜。

金鑾殿內,江景喬紅斥著眼怒視著跪在金鑾殿的女子,那女子梨花帶雨地闡述著自己的‘委屈’,聽得江景喬恨不得一腳踹上去。

“景喬,這是不是真的?”正德帝心裡相信自己的妹妹,可人家姑娘說的頭頭是道,若不是真的,一個佃農的女兒怎麼敢上金鑾殿汙蔑一個堂堂親王。

“假的。”江景喬沒好氣回了一句。

“靜王殿下。”刑部尚書黃覺出列,“這女子有理有據,也有人證,靜王殿下若說是假,可有證據證明?”

江景喬抿著嘴,顯然氣得不輕,冷眼瞥了下黃覺,冷聲道:“這種子虛烏有的事,哪來的證據?”

那女子聞言哭著膝行兩步,爬到江景喬身邊,扯著那藍色鑲金絲的蟒袍,哭道:“殿下,民女知道,殿下昨日大婚,民女身份卑賤,自然是比不上新王妃,殿下不想認民女可以,可是民女肚子裡的孩子可是殿下的親骨血啊,殿下忍心親生骨肉跟著民女過苦日子嗎?”

此言一出,江景喬怒不可遏,抬腳踢在女子肩上,怒道:“給本王滾開。”

“啊!”那女子被江景喬踢開,便蜷縮在地上哭了起來。

“十七。”康王見狀出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向江景喬,“她到底懷了孩子,你怎麼能下狠手呢?”

江景喬聞言一愣,看著康王心裡一震,這難道是康王策劃的?可明天都已經要陷害她玷汙趙紫蓧了,今日怎麼會又安排一個佃農的女兒來往她身上潑臟水?

潑臟水?江景喬腦子靈光一閃,今日的事不管她認不認,街頭巷尾都會說她始亂終棄,明日若是著了趙紫蓧的道,傳出去肯定說她強迫了趙紫蓧,為了一個局,就提前鋪路製造言論,康王做事比她有條理多了,也可恥多了。

“她有沒有懷孕都未知,更何況,本王不認識她。”江景喬說著看向康王,“五哥不相信我?”

康王一愣,笑了笑道:“我還是相信十七為人的,隻是,這女子若是說假,那她怎麼有膽量去刑部告狀呢?”

“那就要看她背後到底是誰指使的了。”江景喬冷著臉道。

正德帝頭疼地捏了捏眉心,開口道:“黃覺,你說有人證,人呢?”

刑部尚書聞言忙道:“回陛下,人目前看押在刑部大牢裡,據他供述,靜王曾經命莊園的人強搶有姿色的女子,這佃農的女兒便在其中,因他看不慣靜王驕奢淫逸強搶民女,便從莊園跑了出來。莊園跑了一個人,讓靜王殿下心中不安,遂親赴莊園,以處理惡怒為由將知情人殺的殺抓的抓,還將被欺淩的女子送回家,送金送糧,企圖對方拿了金錢閉嘴。”

“滿嘴胡言,莊園一事,提刑司早已查辦清楚,此事惡怒背主行事,於本王何乾?”江景喬氣得握緊拳頭,怪不得她不喜歡書生,這書生說起慌來能氣死個人。

黃覺聞言道:“那群惡奴,懼怕王爺,在提刑司受刑不過自己認罪也是有可能的。”

“有可能?黃覺,你身為刑部尚書,理應嚴謹辦案,什麼時候有可能的事情隨隨便便就能按在本王頭上?”江景喬怒視黃覺。

黃覺聞言驚覺自己說錯話,連忙作揖道:“下官失言,靜王殿下恕罪!”

“恕罪?”江景喬嗤笑兩聲,“你身為刑部尚書,應該知道汙蔑親王,是什麼罪。”

黃覺一驚,偷偷看了眼康王,如今他沒有彆的退路,況且這種事哪有什麼證據不證據的,隻要那女子和牢裡的人不毀供,誰又能說他錯判了?

黃覺穩下心來,跪到地上道:“陛下,臣並無誣蔑靜王殿下之心,昨天大街之上,此女攔轎陳情,臣心中大駭,升堂詢問認證,並沒有發現不妥之處,請陛下明察啊。”

正德帝聞言看向自己的親妹妹:“景喬朕在問你一遍,這女子腹中的孩子真不是你的?”

江景喬壓下心中的怒氣道:“皇兄明鑒,臣妹與此女之間沒有半點關係,臣妹什麼人皇兄應當清楚,若真是臣妹的,臣妹認下就是了,府裡又不是養不起。”

正德帝聞言點了點頭,站起來下了龍階,看向蜷縮在地的女子道:“靜王的話你都聽見了,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你誣蔑靜王也查出來,你全家可是抄斬的大罪。”

女子聞言一愣,眼神飄飄地看向康王,見其眼中的狠絕,嚇得一哆嗦道:“回陛下,民女句句實話,求陛下做主,臣女進不了靜王府可以,可這孩子是皇家血脈啊。”

江景喬的氣已經頂到嗓子眼了,聞言氣得心口疼,這年頭還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你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樣,你是才華出眾呢還是樣貌出眾,有什麼值得本王喜歡的?”

那女子聞言頂著兩行淚哭道:“殿下之前說,看慣了大家閨秀,就喜歡民女這樣的小家碧女啊。”

江景喬聞言徹底傻眼了,整個人愣在原地,耳邊充斥著大臣們的竊竊私語。

“一介民女,你可真有膽子。”江景喬氣得臉發紅,“皇兄,請派個禦醫來。”

正德帝聞言看了眼身邊的總管太監,總管太監連忙出了金鑾殿。

江景喬悠悠地看了眼康王,在殿試這麼多貢士麵前展現她風流成性還喜新厭舊,這不是等於□□裸搶走她恩科播下的果實嗎?再等明天陷害她玷汙趙紫蓧,她在朝中的威信將徹底為零,江景鈺出招,真的讓人防不勝防。

很快,禦醫背著藥箱滿頭大汗地進了金鑾殿,行禮之後單膝跪地替那女子號脈。

那女子神情緊張地看向康王,康王頗是自信地對她點了點頭。

“回陛下,此女的確身懷六甲。”禦醫回道。

江景喬聞言並沒有吃驚,而是反問道:“能把出什麼時候懷孕的嗎?”

禦醫站了起來,低頭道:“回靜王殿下,大約兩個月了。”

此言一出,金鑾殿鴉雀無聲,靜王揭發莊園一事才過去半個多月,若說在之前就玷汙佃農之女,也不是不可能,時間上很契合。

江景喬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此時,前殿的消息已傳到了長壽宮。

太後和趙清芷聞言紛紛驚得說不出話來。

太後率先回神,看了眼趙清芷,清了清嗓子道:“景喬是哀家生的,雖然言行無狀,可也不至於做出這等下作的事。”

趙清芷聞言道:“臣妾相信殿下,況且莊園揭發當日臣妾也在場,那件事臣妾心裡很清楚,殿下是被有心人誣陷了。”

太後聞言笑道:“你這樣想哀家就放心了,通常敵人來了,怕的就是自亂陣腳,你和景喬之間沒有嫌隙,那便固若金湯了,景喬肯定有些無助,你去吧,讓吳總管引你去,前殿的禦前侍衛不敢攔你。”

趙清芷聞聲站了起來,遲疑道:“怕臣妾也無能完全力挽狂瀾,還請太後親自駕臨。”

“那是哀家的親女兒,不方便,況且哀家身居皇宮,替景喬辯解,外麵該傳哀家施壓皇帝了。你雖也應避嫌,但身為枕邊人能替景喬辯解的地方也多。況且從你做的文章上看,你是個頭腦靈光條理清晰的孩子,你去沒問題,要相信自己,今後的路還是靠你和景喬相互扶持。”太後笑著拍了拍趙清芷的手,“放心去吧,你可以。”

趙清芷聞言福身道:“喏,臣妾去了。”

趙清芷說罷轉身往外走,吳總管連忙跟在了後麵。

到了金鑾殿外,吳總管上前和禦林侍衛交涉,侍衛總領瞧了靜王妃一眼,便低頭放行。

小太監連忙跑進金鑾殿,跪下道:“陛下,靜王妃娘娘到,請求進殿。”

江景喬一愣,心裡瞬間緊張起來,眼下她頗有些辯無可辯了,趙清芷若進來也懷疑她,她將如何承受?

正德帝看了妹妹一眼,瞧神情怕是不想讓新婚的王妃進來,可眼下僵持著無濟於事,不如聽聽靜王妃怎麼說。

“宣!!”正德帝說著便轉身上了龍階,坐到龍椅上。

小太監連忙跑到金鑾殿門口高喊:“宣靜王妃娘娘進殿!!!!”

喊聲嘹亮,驚得殿試的貢士紛紛抬頭仰視金鑾殿,趙寧博握筆的力度也漸漸大了起來,雖然不知道何事,但傳了新婚的靜王,緊接著她妹妹也來了,很難不讓他擔憂。

趙清芷邁著穩穩的步子,一步一步走進大殿裡。

“靜王妃趙氏拜見陛下,陛下聖安。”趙清芷福身行禮。

江景喬瞥了眼趙清芷,又瞥了眼躺在地上哭泣的女兒,頓時覺得頭大。

正德帝開口道:“靜王妃免禮,此間正議要事,靜王妃進殿為了何事啊?”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