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站在星艦的駕駛艙中,火光將星艦的外殼都染上了一層紅色,他的指尖在透明的屏幕上麵滑動了幾下,設置好了自動模式。
隨後少年模樣的蟲族斂眸,星艦在他的操縱下升高一些,避開了地麵上翻湧的岩漿,他的信息素不受控製地向外溢出,情緒有一些不穩定。
在被岩漿分開之後,他一路循著顏尋的蹤跡,在像是迷宮一樣的地下奔走著。
隻不過中間碰了幾次壁。破軍也想直接將麵前的阻礙擊破,奈何石壁後方是岩漿,擊破可能會導致地下結構的崩裂。
在這樣的情況下,破軍好不容易才與王女碰上了麵。
但當與顏尋碰麵了以後,她卻讓自己來到上方駕駛星艦——好吧,雖然這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但她身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一個同類令破軍的危機感再度上升。
那又是從哪裡跑出來的家夥?
此時此刻,站在星艦內的破軍握著手中的小刀,這是從武器庫中隨手拿的,少年的手收緊,白皙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三個伴生的一等蟲族加上那個叫季星源的二等蟲族以外,還有身為人類的謝景竹,顏尋身邊對她有非分之想的存在已經夠多。
蟲族的占有欲作祟,目前有的那些討厭雄性怎麼看都已經足夠了。
破軍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外麵地麵上滾動著像是激流一樣湧動的岩漿。
伴隨著“哢擦”的一聲。
手中的匕首應聲而碎,破軍深呼吸吐出濁氣,將手中的殘骸隨意地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中。
那個蟲族膚色偏白,黑色的眼眸注視著牽引著自己的鏈子,鎖鏈的尾端被勾在顏尋的手心。
對方完全無視了破軍的存在,偶爾一抬眼看向他的目光中帶著不刻意的殺氣——應該是長時間的戰鬥之後很難更改的習慣和本能。
不像是狗,像是草原上沒有被馴化的狼。
是彆的王女的伴生一等,隻不過現在身上已經完全失去了原來王女的氣味,染上了屬於顏尋的玫瑰信息素。
那樣巨大的信息素含量,很容易就能夠讓一個雄性蟲族信息素成癮,和易感期的狀況不相同,要是信息素成癮,那麼雄蟲就要定期地從王女那裡攝入信息素。
要是沒有能夠攝取,那麼就不像是一般的雄蟲一樣隻是逐漸的變得暴躁和心態不平穩,失去控製。
——他們會直接就麵臨死亡的威脅。
信息素是雌性控製雄性的最好手段。
如果做這件事情的是彆的王女,或許這個雄蟲會有些可憐,但破軍知道顏尋的行動準則,隻要對方能夠派上用場,再沒有犯下錯誤的情況下,她還是很慷慨大方的。
……從她在神經網上毫不吝嗇自己的信息素就可以看出來。
破軍輕嘖了一聲,他有些煩躁。少年冷冷想,看來襲擊的一等能力也不怎麼樣,就連同等級的一等蟲族都沒能夠察覺到,還讓他活的好好的。
他的眼前不斷地回顧自己看到的、那個黑紅色短發蟲族脖頸上的項圈——這是他都沒有的待遇。
少年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感覺到顏尋和同在一個神經網上的季星源正在靠近這一邊。
當心心念念的王女終於出現在了視野中的時候,金發少年的表情已經恢複了爽朗。
但當所有人都上了星艦之後,整個密閉的空間內都有種逼仄的感覺。四個雄蟲中三個是一等,還有一個雖說是二等蟲族,但不知為何令其餘雄性有種危機感。
破軍按壓自己的指節:……怎麼會有那麼多雄蟲。
沒有人說話,雄蟲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互相交流的必要,就算是誰要彙報情況也是單獨和顏尋說,季星源神色繾綣地注視著顏尋的背影。
而作為在場唯一一個雌性、所有雄蟲的目光中心,顏尋並未感覺到氛圍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她向著操縱台的位置走去。
在透明的屏幕之外,這顆星球簡直就像是被火焰點燃,他們原本是從一個洞穴內出來的,但此時此刻岩漿上湧,那些液體向著洞穴灌入,空氣中好像都有蒸騰的熱氣蔓延。
顏尋心想,還在裡麵的簡椿來現在會怎麼樣呢?
她知道自己或許不應該去擔心那個危險的人物,但是…她沒有辦法對簡椿來毫不在意。
他還活著嗎?這樣的想法一出就沒有辦法停下,主要是對方當時說話的語氣實在是讓人心生不妙。
“這顆星球很快就會爆炸,”看著顏尋站在操作台邊上有些猶豫的模樣,倫納德走上前說,“小尋,我們應該離開了。”
星艦的自動駕駛裝置已經在以很快的速度逐漸遠離這顆星球,越遠離地表,星艦的溫度也就越趨於正常,顏尋“嗯”了一聲,向著側邊走一步將操作台讓給了倫納德。
倫納德微怔。
男人須臾輕笑了一聲,抬手似乎是想要揉揉麵前王女的頭,最後不知為何卻硬生生地改變了方向,手並未觸碰到顏尋的頭發或是臉,就這麼放下,在身側虛握成拳。
在倫納德的觀念中,有一套非常明確的製度。
他不應該用那樣的態度對待他的王女,正如曾經喃喃自語的那樣——他不會在夜晚以外的時候對王女不敬,更何況周圍還有那麼多的雄蟲看著。
季星源站在後方,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一直停留在顏尋身上,青年換了一套製服,佩戴著露出手背一塊黑色手套的雙手貼在腹部,像是忠心耿耿的執事。
而另一側,鎖鏈沒有被牽在顏尋手中的蟲族站在破軍的對麵靠著牆壁,瑞格斯身上的傷痕還沒有完全恢複,偶爾會抬起手舔舐手背上的傷口。
動作緩慢,但從頸部開始下垂的鎖鏈仍舊輕輕晃動。
瑞格斯被束縛著的手已經被顏尋解救出來,聽見前方傳來響動的聲音,少年抬眸用不善的目光看著破軍。
“……”瑞格斯用意味不明的蟲族語言發出了一聲挑釁。
瑞格斯不會說人類的語言,雖說破軍誕生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但是他畢竟也在外界流浪了十幾年,期間見過不少二等蟲族,知道瑞格斯說的話在蟲族的語言中是什麼意思。
……該死的家夥。
破軍那雙眼眸染上了金色,他雙手環胸,少年臉上的神情淡漠,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嗜殺之意:“外來種,彆太驕傲了。”
從顏尋強行用信息素將對方從裡到外貫透的行為就可以看出來,就算是一等蟲族,他對於王女殿下的作用也就最多是一個打手,在危急時刻可以推出去的擋箭牌。
破軍的目光下移。
更何況衣服還穿的那麼短,露出腰不就是要引誘顏尋,身材還沒有他好——破軍絕不承認自己有些酸。
不過就算後方的狀況再怎麼風起雲湧,也不會影響到前方的王女殿下。
顏尋的手貼在透明的窗上,少女的目光靜靜注視著這顆像是燃燒起來的星球,高度不斷地在攀升,她能夠感覺到隱隱約約有什麼東西斷裂了。
而在倫納德操縱著星艦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顆星球以後,隔著星艦隔音效果極好的金屬外殼,他們還是聽見了劇烈的爆炸聲。
顏尋瞳孔微縮。
倫納德在操縱台上麵操作的手也微微一頓。
紅色的星球像是空中的煙花一樣炸開,星球的碎片或大或小向著四周飛濺,倫納德氣定神閒地操縱著星艦避開那些差點撞上來的宇宙殘骸。
在偌大的宇宙中,一個星球的隕落僅僅隻是一眨眼的事情。
顏尋沉默幾秒後說:“看來,幸好我們離開了。”
“按照計算,”倫納德將星艦駛入安全的區域,他說,“不應該這麼快就爆炸,不過也有可能是岩漿湧入地下和下方發生了化學反應。”
深棕色發向後捋的男人看向顏尋:“但也不排斥另外的可能,我猜你應該有一些想法。”
顏尋當然有,她想到了簡椿來。
他在高高的十字架之上受難,血液順著軀體向下流動,最後從足部滴落到下方。
這顆星球會提前爆炸,或許…有可能是有什麼人從中出了一份力吧。
顏尋抬手捏了捏眉心,後方注意到顏尋這個動作的季星源迅速上前,青年將臂彎上不知何時掛著的外套披到了顏尋的身上。
“小尋,要休息一下嗎?”他有些擔憂地問道。
“可以把這裡交給我,”倫納德也說,“去旁邊的房間裡休息一會兒吧。”
顏尋沒有拒絕,隻不過她並不隻是要休息,瑞格斯和破軍都跟了上來,兩人之間間隔著巨大的距離。
星艦船艙內的休息室很符合辦公室的風格,大概這就是AIC的企業特色。顏尋坐在沙發上,季星源還未坐下,那隻剛剛被馴服的小狗就站到了顏尋的身後。
麵上毫無表情的少年將自己脖頸連接的那個鐵鏈子向前撥動,正好順著沙發的弧度向前垂,隻要顏尋一抬手就可以握住鎖鏈。
季星源目光微凝:“……”
破軍雙手環胸,少年並未打算坐下,他靠著旁邊的牆,少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我很不爽這家夥”的氣息。
不過也確實,顏尋可以理解。雄蟲都是領地意識很強的種族,突然就多了一個家夥…還是一等蟲族,他們當然會感覺不舒服。
於是她決定讓破軍自己適應一下,先問季星源路上發生的事情,得知當時攻擊的簡成洲被多個二等蟲族用武器牽製住了一小段時間。
破軍卻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他笑起來:“哈,被一群劣等品用機甲給攔住。”
他和搖光是一個個性,都不怎麼看得上人類的武器,不過與搖光不同,破軍覺得駕駛機甲玩玩還挺有意思的。
就當是嘗試新事物,不是嗎?
顏尋沉思幾秒:“看起來可以讓二等蟲族試著開始使用機甲,我和破軍的機械契合度都很高,其餘測試出來的蟲族怎麼樣?”
季星源說:“都還不錯,大約在百分之七十五到百分之九十之間。但有一點,測試的儀器和星艦一樣都墜毀…抱歉,是我的疏忽。”
許久不見,季星源又開始喜歡說抱歉了。
顏尋說沒事,反正那一個測試的儀器對於現在的顏尋來說並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
“你身上是不是發生了一點變化,”顏尋問,她抬起手在近在咫尺的季星源臉上捏了捏,青年弧度優美的臉頰立刻就被她給蹂.躪成彆的可愛樣子,“我好像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