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三八章(1 / 2)

恰逢雨連天 沉筱之 10462 字 5個月前

大約深覺虧欠朱南羨,景元帝道:“沢微,你這次回京辦漕運案,既已結案,便不必守在朕身邊了,這兩日你也回安慶府罷。”

朱沢微眸色微黯,應道:“是。”

景元帝看向深殿之下,緩緩道:“傳兵部龔荃,禮部羅鬆堂,左都督戚無咎。”

三人早已候在殿外,被內侍一傳,即刻進殿覲見?。

“刑部,禮部,兵部,都察院,中軍都督府聽令。”

三部尚書,柳朝明,戚無咎同時越眾而出,撩袍跪拜而下。

“光祿寺少卿馬誌,設局謀害朕的十三子,證據確鑿,是為作亂犯上,十惡不赦之罪,著,淩遲處死,誅九族。”

沈拓俯首領命。

“吏部,刑部之內,均有?要員涉案,令都察院十日內清理此案相關人員,如?確有謀害皇嗣之心者,格殺勿論。”

柳朝明俯首領命。

“五城兵馬司在此次鬨事中,未能儘忠職守,著,東城兵馬指揮使,斬首示眾。北城、西城、中城兵馬指揮使,革職查辦。南城兵馬指揮使……也革了,不?必查。”

龔荃與戚無咎領命。

景元帝道:“龔尚書,左都督,兵馬司不可久日無人,你二人多操勞些,人員的查辦與頂替,限三日內辦好。”

說著,他又看向沈拓道:“沈卿,前日行刑之後,那些北地仕子可有再?鬨?”

前日被行刑的除了春闈主考裘閣老,詹事府少詹事晏子言,還有?春闈同考官與副考官一共八人,翰林院參與複審的學士一共五人,一甲的狀元與榜眼,探花許元喆已在數日前咬舌自儘。

沈拓道:“回陛下,已沒有?再?鬨的了。”

景元帝點了點頭:“你們平身罷。”

五人拜過之後,站起身來。

景元帝又看向禮部羅鬆堂問:“羅尚書,依你看,這一科餘下的進士,當如?何處置?”

羅鬆堂抬起眼皮往殿上覷了一眼,諾諾道:“啟稟陛下,陛下您說怎麼辦,臣就怎麼辦。”

景元帝看他一副沒嘴葫蘆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森然道:“照朕看,全殺了,連著你的頭一塊砍了。”

羅鬆堂嚇得一抖,跪倒在地“篤篤”磕起頭來。

元帝懶得管他,又看向朱憫達等人,問:“你們四個怎麼看?”

朱憫達,朱沢微,朱南羨均未答,反是朱覓蕭自以為了悟聖心,搶著道:“回父皇,依兒臣看,也是全殺了好。”

景元帝麵上沒甚麼表情:“哦,為何要殺?”

朱覓蕭想了想道:“因為他們舞弊,誆瞞聖聽,這回全殺了,日後天下讀書人都不敢舞弊。”

景元帝“哼”著冷笑了一聲:“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注1),你如?此浮躁,真該跟著你這三個皇兄好好學學。”

朱覓蕭臉色一白,輕聲說了句“是”,不?敢接話了。

景元帝的目光落到沈奚身上,悠悠道:“小沈卿素來足智多謀,依你看,此事該如何解決?”

沈奚微一思索,合手一拜道:“回陛下,臣以為餘下那批進士,殺與不殺都一樣,但若是殺了吧,太麻煩,還不?如?廢物利用,著他們寫個供狀,發誓日後不做誆瞞聖聽之事,拿著此供狀,發去各部各寺,抑或府道縣上試守一到三年(注2),看其表現再作擢貶,也彰顯吾皇賞罰有?度,寬厚仁愛。”

景元帝聽了這話,神色緩和了些許,語氣依舊肅然:“照你的意思是放了?倘若怨憤再起,何如??”

沈奚想了想,嘻嘻一笑?道:“回陛下,這取才?用人之道,不?是臣的專長,臣是戶部侍郎,最擅與黃白之物打交道,殿上正好有?兩個狀元之才?,陛下不?如?考考他們?”

這兩位狀元之才?,正是景元十四年一甲頭名柳朝明,以及景元十八年恩科,二甲第一蘇晉。

景元帝微一頷首,道:“柳卿,你說。”

柳朝明合手一揖:“回陛下,臣以為朝廷不可無才?,眼下各官職出缺,這一批新科進士正好可用。倘若北地仕子仍不?平,可仿效恩科,立此春闈為南榜,再?於今年八月開秋闈,隻錄春闈落榜的北地仕子,立此為北榜。如?此,南北便不會再?有?怨言。”

景元帝點頭道:“不?錯,如?此一來可平息態勢,二來也能緩解朝廷用人難題。可若是年年南北榜,豈不?耗材耗力,操持繁瑣?”一頓,忽然看向蘇晉:“你說。”

蘇晉品階太低,諸卿

均已平身,隻有她一人跪著。

早先柳朝明讓禮部私下整理的貢士名冊,便已分了南北二地,她看過,再?結合柳朝明方才的話,頃刻如茅塞頓開。

她伏地一拜,直起身道:“回陛下,微臣以為,其實不?必每年分為兩榜取仕,隻需讓禮部將進京趕考的仕子分為南北兩個名冊,再?分地取仕,譬如取北四南六,如?此,當不?會再?怨聲載道。”

景元帝看著蘇晉,眸中閃過一絲異色,緩緩道:“既已升你做禦史,便不必跪著了,你且平身罷。”

蘇晉磕了個頭,站起身來。

景元帝歎道:“後生可畏啊,憫達,你代朕擬一個旨,此回又是舞弊又是鬨事,也折騰夠了,餘下的事,便按柳卿,小沈卿,蘇卿三人的提議去做。”

朱憫達應是。

景元帝複又看向曾友諒:“曾卿?”

曾友諒頓時撲跪在地,磕頭道:“啟稟陛下,臣實不?知吏部下頭究竟是哪個亂臣賊子,竟敢謀害十三殿下,臣明日,不?,今日就去查,待查出此人,臣,脫冠,向陛下請罪。”

景元帝幽幽地看著他,忽然道:“朕信曾卿。”頓了頓,又道:“但朕聽聞,曾尚書的侄子,吏部曾憑,也攪在此局之中?朕了解曾卿,卻不了解曾郎中。”

說著,也不?等曾友諒辯解,吩咐道:“柳昀,你且將曾憑傳到都察院,革職審訊,若他確參與謀害十三皇子,就由都察院處決了罷,不?必再?來回朕。”

柳朝明合手稱是。

景元帝擺擺手:“朕乏了,你們都退下罷。”

一乾人等拜彆了景元帝,從奉天殿退出來。蘇晉是最後一個出來的,殿門前已有人等著她了。

朱覓蕭先喚了一聲:“蘇知事。”又譏誚道,“哦,不?對,眼下已是蘇禦史了。”

豈知此言一出,前頭不少人紛紛駐足。

朱覓蕭一看,竟有?都察院柳朝明,戶部沈奚,太子朱憫達,七王朱沢微與十三王朱南羨。

他心中感慨,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名區區知事能轉眼被擢升為禦史,無人庇護豈能成事?

朱覓蕭翹起嘴角,仿佛根本沒看到這些人,笑?道:“本王呢,最近對蘇禦史的事頗好奇,著人去查了查緣由。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原來蘇禦史跟吏部有些淵源?”

蘇晉沉默不?言。

朱覓蕭又道:“聽說當年曾郎中的妹妹,曾尚書的親侄女對禦史可謂一見?鐘情,一心想與禦史結為秦晉之好,曾家找人說媒,沒想到蘇禦史好大的膽子,拒得是斬釘截鐵,這才?叫尚書大人覺得你不?知好歹,記恨上你的罷?”

不?等蘇晉說話,朱覓蕭徑自走到柳朝明跟前,合手打了個揖:“柳大人,眼下蘇禦史可是都察院的人了,這樁事本王已查過了,蘇禦史他委實冤屈,這個公道,您豈能不替她討回?”

柳朝明目光沉沉,也未曾答話。

朱覓蕭又笑了一聲,轉首看向朱沢微,似是驚慌道:“七皇兄,怎麼辦,一失足成?千古恨,原以為吏部隻是辦了一個小小進士,沒想到眼下竟叫都察院盯上了,今日的案子,您至多折一個吏部郎中,可倘若以後因為蘇禦史,將曾尚書折進去了,皇兄可怎麼辦?”

朱沢微知道,朱覓蕭前前後後折騰一通,為的就是挑撥離間。

他巴不得吏部與都察院鬥得死去活來,自己與太子鷸蚌相爭,兩敗俱傷,然後自己從中獲利。

朱沢微看著柔善,實際上是個笑?麵虎,朱覓蕭跳梁小醜似挑撥到他眼前來,他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

朱沢微眉間的朱砂浸在廊下一片陰影裡,顯得分外柔和,他溫聲道:“十四弟,說起這個,皇兄倒是想起來,你這麼多年,仿佛一直想納晏府的大小姐,晏子萋為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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