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一三五章(1 / 2)

恰逢雨連天 沉筱之 6877 字 5個月前

到醜時正刻,後宮已被徹底封禁,各宮都被勒令自查,凡有不?在的或行蹤有疑的,一經發現,當立刻上報。

折楊宮內,一星燈火如豆。

戚寰剛從內侍手裡接過第二道藥,便聽竹榻上一聲低哼。

是朱祁嶽醒了。

睜開眼時還有一陣恍惚,然後才想起蘭苑外,十三對自己下毒,奇怪內心卻很平靜,大約是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他。

戚寰擱下藥碗,向朱祁嶽行了個禮,喚了聲:“殿下。”

朱祁嶽偏過頭去,屋內光太暗,一星燭火微微晃動。

戚寰其實與戚綾長得有些?像,尤其當罩上一層暗色,恍惚中,簡直覺得她就是她。

但他知道她不是。

戚寰是京中這麼?多貴女中,最知書達禮的一個,就是已是深夜的現下,她隻要未睡,依舊妝容精致,雲鬢環釵一絲不?亂。

也是,她是戚府的嫡出小姐,原本是該嫁給朱南羨這樣的嫡皇子的。

朱祁嶽喚了聲:“寰寰,過來些。”

戚寰便依言走近了些?,卻並不?坐。

因為在家夫為妻綱,他沒吩咐她坐。

朱祁嶽自心裡一歎,問道:“怎麼樣了?”

戚寰道:“回殿下,殿下所中之毒並非尋常麻藥,而是一種?特意調配過的藥粉,隻要沾上,體虛骨軟,重?則昏迷七日不醒,還好殿下吸入時下意識屏了呼吸,因而不?甚嚴重。”

“我不?是問這個。”朱祁嶽偏過頭來看她。

她的含珠唇其實長得極美,一雙水杏眼其實也好看。

他道:“我是問,宮中的情形怎麼樣了。”

“方才七皇兄傳旨,十三殿下被帶人劫走,已派了羽林衛去追捕。今夜後宮出事,現已全部封禁,各宮正自查,要等卯正時分才允人出入。還有一事,”她說到一半,抬眸看了朱祁嶽一眼,輕聲道,“如雨今夜行蹤可疑,有人質疑是她帶十三殿下離宮,已被傳去了宗人府問話。”

“戚綾被朱沢微帶走了?”朱祁嶽聽了這話一愣,“那她現在人呢?”

他才服過藥,醫正說過他醒來正是虛弱之時,不?宜悲怒。

戚寰見朱祁嶽要撐著坐起,不?由斂了眸,眼中閃過一絲幾不?

可見的難過,然後才走去塌邊,在他身後支了個枕,又續道:“方才殿下昏睡時,臣妾已去宗人府看過她,她好歹是戚家的人,宗人府不?會為難她。”說著,又笑了一下,“而且沈三妹也被傳去了宗人府,想必她會照應如雨,等到卯時天亮,後宮的封禁解了,她二人便出來了。”

朱祁嶽這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道:“這就好。”

手邊的藥湯已溫涼,戚寰端起藥碗,對祁嶽道:“不?燙了,我服侍殿下吃藥。”

朱祁嶽看了那深濃的藥湯一眼,沉默片刻,忽道:“十三這回走了,如果被抓回來了,那就死路一條了吧。”

然後他又苦笑了一下:“這藥我不?吃了,最好能多病幾日,若好得快了,七哥又要讓我幫他去追十三。”

他在擱在塌邊的手倏然握緊,一雙好看的飛眉擰起,燕尾似的眼梢寫儘頹然:“我不?想去追十三,他不?原諒我,騙我,對我下毒都好,這是我欠他的。我不?希望他死,我希望他走得遠遠的,然後好好活著,再也不?要回來。”

戚寰愣怔地看著朱祁嶽。

她在嶺南陪了他數年,看過他因流寇亂殺百姓而震怒,因痛失將卒而傷悲,卻從未見過他這般頹敗喪氣。

哪怕她當年滿心歡喜地嫁給他時,他掀了喜帕,眼中的難過與失望也隻不過是一閃即逝的。

戚寰覺得,她心中的十二殿下該是意氣風發的將帥,該是快意恩仇的劍客,該是不問功過是非隻從心而行的俠士,卻獨不該是在這深宮中的皇儲。

她實在是想讓他開心一些?,自她回京,已經很?久沒見他真地開心過了。

於是她溫聲道:“日前踏春時,如雨說我那支南疆蛺蝶銜花簪彆致好看,我想送給她,可這支簪子原是殿下送的,怕這中間隔了一層他不?願收,隻好說原本就是殿下送的。”她說著,又笑了一下,“殿下,我離京太久,又思家得緊,且自小與如雨感情甚好,不?忍分開。這些?年她一直在府裡也沒個著落,不?如等入秋後,讓她隨我一起回嶺南,日後我與她姐妹二人,也好彼此做個伴。”

朱祁嶽聽了這話,不?由愣了一下,片刻,他怔然地看了戚寰一眼,

像是想解釋什麼?,卻咽了下去,隻回了句:“……再說吧。”

寅時三刻,宮外傳來號角聲,這是要出征的將士開始整軍的聲音。

整軍過後也非立時出發,還要點帥,要祭酒,要敬皇天,敬社稷。

蘇晉便是聽到這號角聲醒來的。

事實上她心中一直記掛著今夜的紛亂,並未睡多久。

眼前的這間屋子她曾來過,一張青竹榻,一扇高?窗,一張書案,是柳朝明值事房的隔間。

書案旁,柳朝明背身而坐,正提筆寫著什麼?。

蘇晉原想問一問今夜的事,卻不知從何問起,正自猶疑,忽然感到右臂的傷口處有一絲冰涼的異樣。

她掀開被衾一看,隻見傷處已用草藥與棉布帶子仔細包紮過了。

“是請太醫院的方徐為你看的。”柳朝明聽到身後的動靜,知道她在憂心什麼?,一麵在卷宗上提上最後一句,一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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