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一八一章(1 / 2)

恰逢雨連天 沉筱之 9042 字 5個月前

朱郃樂在這推搡之間雲鬢已亂,她仰起頭,怒目圓睜:“若非趙府定親宴當日,你在陛下?麵前嚼舌根,叫陛下?對?我父親心存不滿,陛下?也不會擇我父親出征,更不會隻因一個?過失就將我父親處以斬立決!”

蘇晉蹙了眉,隻覺她在胡言亂語。

一旁的兵部郎中斥道:“讓朱荀出征,是陛下?與龔大人?商議後下?得親旨,與蘇大人?毫無乾係,你如此胡說,可知已犯了大不敬之罪!”

朱郃樂微微一顫,仍盯著蘇晉,硬著頭皮道:“難道不是他搗的鬼?當日在趙妧與顧禦史的定親宴上,本郡主不過議了一兩句陛下?立後納妃的事?宜,便?遭他訓斥,事?後父親帶我向陛下?賠罪,誰知他那時又與陛下?說了什麼,叫陛下?罰我抄兩年佛經,這回我父親出征,原是為報國而去,若不是因他妖言惑主,陛下?豈會要了我父親腦袋?”

她說到這裡,望著蘇晉的目光裡忽然浮起輕蔑之意:“從前不覺得什麼,而今仔細看看他這張臉,再想想外間那些傳言,我十三表哥不立後納妃,卻要待他一個?臣子如此親厚,想來禍國……”

“朱郃樂!”這時,蘇晉身後忽地傳來一吉?怒喝。

竟是朱南羨議事?時聽到吵鬨之音,從公堂裡出來了。

一眾人?等見?了他忙不迭跪地參拜。

朱南羨道:“眾愛卿平身。”麵如寒霜地看著朱郃樂。

朱郃樂見?他這副神色,心裡頭不由地微微發顫,近乎乞求地小吉?喚道:“十三表哥。”

“你喊朕什麼?”

“陛、陛下?。”她叩下?首。

朱南羨這才環視周遭,目光落在蘇晉腳邊的短匕,吉?色一寒:“怎麼回事??”

兵部一名小吏道:“回陛下?,陛下?明日出征,今兩位太?妃娘娘率眾女眷於佛堂為陛下?祈福,郃樂郡主趁此時機,離開後宮,跪來兵部求見?陛下?,願為其父朱荀喊冤。後蘇大人?亦來兵部,郡主得知,說要請見?蘇大人?,誰知她一見?大人?便?拔匕相向,我等阻攔不及,好在蘇大人?反應及時,卸了她的兵刃。爾後郡主怪責蘇大人?,說…

…陛下?是因為受蘇大人?挑唆,才斬了朱荀。”

朱南羨聽著這話,眸色越來越涼:“宗人?府的人?呢?”

“回陛下?,宗人?府胡主事?已在六部衙門外候著了,兩位太?妃娘娘聽聞這裡的事?,眼下?亦在恭旋門外候命。”

“讓胡主事?過來。”

“是。”

朱南羨於是步到朱郃樂麵前,涼吉?道:“朱荀臨陣而逃,累及參將茅作峰重?傷,五千餘將士百姓喪生。朕不管他這番行徑究竟有?何緣故,他身為主帥,膽敢置黎民百姓於不顧,此等重?罪,斬了他都是輕的,當誅九族!”

朱郃樂一聽這話,渾身頓時抖得如篩糠。

“朕念及他是母後表弟,你曾養在母後膝下?兩年,是以沒有?因乃父之過,問罪於你,你可知道?”

“多謝陛下?。”朱郃樂不敢抬頭,顫巍巍地道,心中隻覺眼前這個?十三表哥,已與她從前認識的那一個?十分不同了。

“然,你身為罪臣之女,身負郡主封號,不恪守本分,以身作則,膽敢私闖六部重?地,且在出使前夜,詆毀當朝肱骨大臣,一部尚書。”朱南羨續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宗人?府——”

“微臣在。”

“自即刻起,褫朱郃樂郡主稱號,褫‘朱’姓,貶為庶民,杖責三十,交由兩位太?妃安置。”

朱郃樂愕然抬頭,惶恐的雙目中再沒有?以往的跋扈之氣,淚珠子滾落下?來,一句告饒的“十三表哥”才喊出一半,便?被侍衛捂了嘴,拖下?去了。

這廂事?畢,朱南羨回過身,看向方?才與自己議事?的幾部尚書:“朕親征後,布防事?宜就按方?才議得定下?,龔荃,谘文由你兵部出。”

“是。”

“柳卿,沈卿,你二人?亥時來謹身殿,朕要與你們再議一議重?整神機營的事?宜。”

“臣遵命。”

“曾友諒,你寫?好谘文後,交與中書舍人?舒桓,命他起草任命詔書,明日出征前交給朕。”

“臣遵命。”

如今朝廷短人?才,各官職出缺,朱南羨繼位後,諸如吏部曾友諒,工部劉定樑等要職都未撤換。有?不少人?說,晉安帝雖沒撤換尚書位,卻不會將大權放給

他不放心的人?。方?才一句明日待宣的官職任命詔書,看來是要坐實這個?揣測了。

大隨開朝二十餘年,七卿權力至上的日子想必已走到了頭。

朱南羨吩咐完事?宜,說道:“天色已晚,諸位愛卿退下?罷。”又看向蘇晉,“蘇尚書,你留步。”

待眾人?行完禮,分杳散去,朱南羨又對?蘇晉道:“跟朕來。”

她落後他一步,二人?一前一後除了六部衙所。

朱南羨屏退眾人?,隻讓侍衛秦桑遠遠跟著,這才問:“聽下?頭的人?說,你來兵部,是為見?我?”

“嗯。”蘇晉微一點頭,“明日就要走了,想私下?與陛下?道個?彆?,又不知陛下?何時有?空閒,是以來兵部等著。”

朱南羨笑了一下?:“我聽說了,你昨日來謹身殿見?我,我恰好不在,亥時出頭我去刑部,吳寂枝說你回府了。”

蘇晉道:“是,明日出使,照林會隨我同行,府上有?些事?宜需要安置,阿福也要托人?好生照顧。”她又問,“陛下?今夜有?閒暇嗎?”

朱南羨頓住腳步,於夜色裡回過頭:“還要與柳昀青樾一起議神機營的事?宜,怕會到很晚。”他目光灼亮溫柔,“但無論多晚,我一定去見?你。”

蘇晉垂下?眸,麵頰微紅:“好,阿雨在未央宮等陛下?。”

“可是,”豈知朱南羨聽了這話,詫異了片刻,半是猶疑半是怔然地道,“方?徐叮囑了我好幾回,說你的身子怎麼都該養足一月,經不起折騰,如今才過了十日,我怕——”

“陛下?在想什麼。”蘇晉愣了愣,反應過來頃刻笑了,“阿雨隻是想與陛下?好好道個?彆?,沒有?彆?的意思。”

她的笑在夜色裡皎如明月,朱南羨凝神看著,一時咂不出心頭滋味。

他到底正?自血氣方?剛之年,若她真心情願,他未必能忍得住,聽她說隻是道彆?,竟先在心裡狠狠一歎,但思及她身子還沒養好,同時又鬆了口氣。

朱南羨與沈奚柳朝明議事?議到近醜時,一到未央宮的梔子堂,隻見?堂中隻點著一盞幽幽青燈,隔間內倒像是有?灼然火光。

栒衣與餘葵一左一右候在隔間門口,見?

了他,欠身盈然拜下?:“見?過陛下?。”隨後抬手,將隔間門推開。

撲入朱南羨眼簾的是一襲紅,純粹的,不染一絲雜質的朱色。

蘇晉身著嫁衣,坐在榻上,聽得推門吉?,抬起頭來。

她身上的嫁衣正?是他贈她的。

廣袖與裙擺開著大片大片的暗朱扶桑,雲鬢輕挽,上頭點著三支精巧紅梅簪。

額間的花鈿也是朱色的。清透的眸光亮如星月。清淡的妝容將她原本蒼白臉色稱的晶瑩有?光。唇染胭脂,豔得如烈霞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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