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二二八章(1 / 2)

恰逢雨連天 沉筱之 7476 字 5個月前

他這話說得直白,女兒家的顏麵被駁得蕩然無存。

江玥兒的臉一霎時紅一霎時白,揪著手?帕,慢慢咬緊唇,眼淚淌得更厲害了。

眾人一時茫然,南亭在翠微鎮一直獨來獨往,幾曾有了家室?想問,又?不好開口,他疏冷寡言,與鎮上任何人都談不上相熟。

氣氛有點兒僵,所幸沒過多久,去打聽欽差名諱的虎子爹回來了,今日出大太陽,外間炎炎的,虎子爹一身的汗,坐下?來牛飲三碗茶,才道:“衙門前的官差說今日府尹大人要陪著二?位欽差爺去明光祠祭穀神,寶定胡同一大早就有兵把守了,等欽差大人的轎子出來,更是將人攔在了十萬八千裡外。我拚命擠,也隻在胡同轉角瞧了眼轎子,裡頭坐著的人姓甚名誰,什麼官職,圍著看的都是老百姓,都不曉得。”

蘇晉問:“什麼樣的轎子?”

虎子爹想了想:“打頭一個寶蓋頂的是府尹大人的轎子,我認得,後兩個藍呢帷子的,都是八人抬的大轎。”

蘇晉與朱南羨對視一眼。

八人抬的大轎,這是三品以上的朝官才可享的儀製。

從京裡派來地方的欽差,若非遇上急需處理的大事,一般來說至多四品,這回竟派了兩名位至堂官的,蜀中的水真是又渾又?深。

誰知這還沒完,虎子爹接著道:“不過有樁事有點奇怪。一個府尹大人,二?位欽差爺,按說該有三頂轎子是吧,哪曉得三頂轎子走完了,後頭又?跟了一頂,墨呢帷子,寶蓋,也是八人抬。”

蘇晉愣住了。

多了一頂八人抬的墨轎?

欽差的轎子,除了青呢,便是藍呢,用墨色,擺明了是為掩人耳目,可是,既為了掩人耳目,為何不乘與二位欽差爺同色帷子的轎子呢?

隻有一個解釋。

坐在墨轎裡頭的人身份一定既尊崇又?特殊,尊崇是因為他的轎子也是八人抬,而特殊,則是由於哪怕要掩人耳目,兩位欽差也不能與他乘同色的轎輦。

蘇晉思及此,心中疑雲叢叢。

看似平靜的蜀中暗流洶湧,姚有材頂上那位大人是誰?二?位高品欽差又?是誰?坐在墨色轎子裡的,究竟是何人?

朱南羨看蘇晉一眼,知道她心中思慮,想了想,單刀直入:“江老?爺人在哪裡?”

萬事不離其宗。

一切的起始是屯田新政,那麼先將新政這茬弄明白,其他事端自會浮出水麵。

誰知朱南羨此問出,一屋子人麵麵相覷,田叔猶疑著答:“老?爺既是縣令大人帶走的,大概……送去了衙門吧。”

“不在衙門。”這時,江玥兒小聲道,她看朱南羨一眼,方才的難堪又在心裡滾過幾遭,臉白得沒血色,“姚大人在錦州府有所彆院,早幾年,姚大人剛上任時,阿爹曾去拜訪過。”

她這話內有乾坤,明白人一聽就懂了。

姚有材是官,江舊同是商,官手?裡握著商的命門,商去拜訪官,能乾什麼勾當?

蘇晉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同時也明白了江玥兒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朱南羨幫忙——江舊同本身就不乾淨,以正常渠道救人是行不通的,姚有材是縣官,在州府有自己的彆院,不能張揚,把守不會太嚴,朱南羨既能從數名黑衣人手?中救下?江辭,想必也能把江舊同從彆院裡搶出來。

“你知道姚有材的彆院在哪?”朱南羨問。

江玥兒點頭:“知道,我早年隨阿爹去過。”臉上紅雲漸起,更是困窘,“看守是認財的,我有法子將南公子帶進去。”

朱南羨道:“好,你帶路。”

他起身,卸下腰間長刀放在桌上,作勢要走,看蘇晉也要跟來,溫聲道:“你留下?等消息最好。”

蘇晉斂眸,低聲道:“我不放心。”

朱南羨愣了愣,他知道她所謂的不放心,其實是對整個江家,整個事端的擔憂,正經得很,可陽光正好,灑在她身上,襯出她頰畔那一抹自昨夜起就未褪去的淺緋,令他無端就生了旖思。

有些事真是嘗不得,一嘗就食髓知味,渾身鐵骨都化作柔腸百結。

他去牽她的手?,等握在手裡才覺察出滿屋子異樣的目光,忙地鬆開,握拳掩鼻,十分窘迫地咳了一聲。

待要說話,目光又?落回她身上。

她雙眸依舊斂著,唇角卻抿出一抹十分清淺,似有若無的笑,大約在笑他這麼輕易就忘乎所以。

看見她笑,他便也莫名忍不住要笑,

嘴角動了動,好不容易才收住,看似分外正經,實則色令智昏地道:“哦,你既不放心,那就一並跟來罷。”

姚有材的彆院去阜南水不遠,正門開在一條胡同深處,青瓦黛門,的確不張揚,然等繞過影壁,穿過一進院子,才發現裡頭彆有洞天,雕梁畫棟,小橋流水,假山奇石。

彆院的看守果真是認財的,江玥兒往他手?裡塞了一錠十兩重的銀子,稱自己是來探望江舊同的,那看守便著小廝帶路,將三人引往江舊同的看押處了。

一路又過幾重?門,每重門的看守,包括引路的小廝都要拿銀子打點。

蘇晉初看著覺得不解,後來漸漸明白過來,這些看守與小廝收了這許多銀子未必能自己留著,到末了通通上交,全進他姚有材的錦囊袋——原來這一院富貴竟是這麼來的。

穿過梨花院,小廝推開一間房門:“進去吧,說完話趕緊出來。”

裡頭江舊同聽到動靜,已然迎了出來,但他走不遠,右腳被一根鐵鏈鎖著,隻能到內間門口。

一看江玥兒,他的眼眶霎時紅了:“玥兒,你怎麼來了?”又?看朱南羨與蘇晉,猜到這些人是來救自己,狠狠一歎,自暴自棄道:“你們不該來。”

江玥兒泣聲道:“阿爹您這是什麼話?是不是姚縣令又?拿哥哥的命威脅您?咱們給銀子還不成麼?大不了讓哥哥也不做官了,咱們一家子避去彆的地方,有多遠走多遠,總好過留在這裡受他們欺壓。”

江舊同搖了搖頭:“這回不一樣。”他臉色灰敗,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這世上的事,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快走,帶著辭兒一起走,彆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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