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浮沙 僵屍嬤嬤 6572 字 6個月前

第一章

那天,在千秋俱樂部的包廂裡,遊今蕭第一次見到周措。

原本輪不到她試台的,一來羅姐不喜歡帶新人,怕她們不懂事得罪顧客,或者私下轉移客源,二來高端會所競爭極大,身高170以上,前凸後翹,會哄人、放得開、能喝酒、漂亮又情商高的女孩子不在少數,今蕭混跡其中,算不上出挑,所以當晚第一批並沒有讓她去。

照理說,媽咪推薦佳麗,客人很少會駁麵子,今蕭原以為又要坐冷板凳了,誰知沒過一會兒,羅姐竟返回休息室,通知換一批人試台。這次倒把她和另一個剛來不久的高冷女孩兒也叫上了,一邊走一邊提醒說:“老實待著就好,寧願裝傻也彆亂講話,這幾位客人不喜歡輕佻。”

今蕭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一件黑色v領吊帶衫,下麵是紅色棉質的開叉半身裙,紅得那叫一個騷,想不輕佻太難了,今晚肯定沒戲。

“夏露,”羅姐突然撇過來,認真打量道:“露露,你以後不要化這麼濃的妝,明明是八九分的美女,怎麼被你自己化得這麼……不高級?”

今蕭心頭一跳,忙笑說:“我化妝技術不行,以後多練幾次就好了。”

羅姐還想說什麼,卻已經到了地方,她揚起笑臉,推門而入,小姐們跟在身後,踩著平均八公分的高跟鞋,排排站開,又甜又脆地問了聲好。

沙發上十幾個中年男子齊刷刷看過來。每當此時,今蕭都會感到一陣空洞的陌生,總覺得站在這裡像商品一樣任人挑選的“露露”不是自己。對,肯定不是,瞧那濃妝豔抹、衣衫輕浮的風塵樣,怎麼可能是遊今蕭?夏露而已。

如此想來,她暗暗呼一口氣,抬頭平視,倏忽間注意到了沙發上的周措。

當然,那時她還不知道他叫周措,隻聽包廂裡的男人們都在殷勤慫恿:“周總先點吧,不行再換一批,美女多的是。”

今蕭麵無波動,尋聲望去,卻見那位“周總”長了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嘴角淺笑,溫文爾雅,在這燈紅酒綠裡竟有幾分頹唐奢靡的意味,令人賞心悅目的很。

真奇怪,有些人分明衣著得體,穩重自持,但渾身上下莫名散發著性感的蠱惑,當你見到他的第一眼,會聯想無數。

這究竟是成年人的思想太齷齪,還是對方天生自帶性吸引力呢?

今蕭無法分辨,她隻是發現身旁的姐妹們都在不自覺地撥弄頭發,調整儀態,而那個男人隨意掃了一圈兒,目光從一張張濃豔的臉上略過,最終停在那位白裙子的高冷女孩兒身上,點了她的台。

“amy,快去呀,”羅姐手裡夾著煙,驕傲地向客人介紹:“我們家amy可是名校大學生,來這裡兼職的,跟各位老板一定很投緣。”

高冷女孩兒眉頭微蹙,說:“經理,我叫ailsa。”

聞言大家都笑了,今蕭見羅姐吃癟的樣子也覺得有點好笑,可轉念一想,今晚坐不了台,沒有收入,心裡又惆悵起來。

不料另一個中年男子倒看中了她,點她過去作陪,今蕭鬆一口氣,走到他身旁落座。

這幫人剛從六樓清平齋的飯局下來,因是商務應酬,大多時候仍在談正事,沒怎麼喝酒,也沒怎麼娛樂,約莫十一點的時候場子就散了,今蕭看見那位周總站起身,個頭很高,身材勻稱結實,應該有健身的習慣。他客氣地詢問ailsa是否需要開車送她回家,ailsa說不用,他點頭致意,拿起西服外套離開。

今蕭心想,如果每位客人都像今夜這樣和藹可親,那該有多好?

回到休息室,羅姐把今天的工資結算給她,一千二的場,客人給了一千五,還不錯。

“露露,明天上班讓化妝師給你收拾吧,”羅姐在鏡子裡打量她的臉,嘖嘖搖頭:“煙熏妝都過時好幾年了,你還把自己弄兩個烏七八黑的熊貓眼,嚇不嚇人?”

今蕭一麵卸假睫毛一麵回道:“化妝師一次要八十呢……太貴了。”

羅姐簡直無語:“真是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世麵,舍小錢掙大錢懂不懂?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彆那麼沒出息,這裡可是千秋。”

眼看著羅姐走遠了,美拉湊到今蕭身旁輕輕嗤笑:“八十塊還不貴麼,她真當咱們是搖錢樹呢,也不想想乾這一行花銷有多大,每個月管理費兩千,每天打卡買台票,六十塊一張,還他媽不一定有班可以上。”

美拉將一頭卷發撥到肩後,壓低聲音繼續道:“再說了,有好的資源,她都讓願意出台的小姐先去試房,選不上了才輪到咱們,他媽的酒水指標還定那麼高,我這個月的業績那叫一個慘,再這麼下去肯定得墮落,出台陪睡算了。”

今蕭把五顏六色的化妝棉扔進垃圾簍,心頭也略微有些恍惚起來。想當初到這裡應聘,也算過五關斬六將,一百個人裡可能有十個被挑中就算不錯了。千秋的場子在忘江城數一數二,來這裡消費的大多是商務人士,素質較高,不像那些三五百的場子,越便宜越荒唐,脫台的一大把,小姐們光溜溜的在包房裡跳舞,酒池肉林,縱情縱欲,當真是活生生的糜爛。

不過啊,說到底,都是陪人賣笑的,她有什麼資格瞧不起那些脫台出台的女孩兒呢?即便接觸的人群不一樣,服務內容不一樣,但在俗世裡,不都是被人詬病的“小姐”麼?

今蕭不願多想,想多了有點頭疼。她隻是繼續化著大濃妝去陪客,妝越濃,她就越覺得安全。

到下班的時候,坐在休息室對著鏡子卸掉厚重的粉底、假睫毛、眼線、眼影、腮紅、口紅,就像揭下一層人皮麵具,常常把美拉看得目瞪口呆。天知道吧,她妝前妝後反差甚大,但差彆並不在美醜,而在於清純與妖豔這對反義詞居然和諧地出現在了同一張臉上,那種視覺衝擊真是相當有看頭。

卸完妝後,她會換上襯衣、牛仔褲、回力鞋,再將上班穿的裙衫裝進雙肩包,然後戴上一頂黑色鴨舌帽,從員工通道離開金碧輝煌的千秋,乘車回學校宿舍。

白天上課,晚上坐台。這種生活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她從不帶妝回學校,也從不在千秋提及自己的真實信息。兩處地點,兩個姓名,猶如涇渭兩端,界限分明。

時刻保持清醒,這是她對自己的忠告。

那天收工早,看時間還能趕上最後一班地鐵,今蕭走出俱樂部門口,麵對著來往人群,下意識將帽子壓低了些,總想把自己藏起來,不要被發現。

正打算往地鐵站走,這時突然接到了美拉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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