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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諫走到祁宸身旁盤膝而坐,焦急地說:“嶽忠賢死了。”
見祁宸眼睛怡然不動,沒有半分驚訝,他繼續說:“按照原計劃,我們的人搜尋製造嶽忠賢貪汙的證據,他最早應該是在冬至前後被舉發,明年春天處死。可整個計劃提前了四五個月,潛伏在朝中的那批人沒有嶽忠賢掩飾,用不了多久所有的事情就會被蕭寒聲發現。”
祁宸漫不經心地翻了一頁。
雲諫低眼,睫毛微顫,神情肅穆道:“我們在玉城謹小慎微,苦心經營,走一步算三步。天下為棋局,你我都是棋盤上的棋子,我們費心費力將祁寧排除在棋局之外,她不在池陽好好待著,為何會去煙陽?”
祁宸放下書,收起散漫的表情,道:“雲諫,祁寧從不是一個安於一隅的人。況且國仇家恨都已擺在眼前,她隻顧自己待在池陽安逸享樂,那她和那些自私自利、魚肉百姓的強權有什麼區彆?”
祁宸從旁側端來一個棋盤,一手執白子道:“那還是我們不夠了解祁寧。阿寧從小養在京城外,被國師卦言糾纏一生,走到哪裡都有人嫌棄她。原本我們所看到的阿寧是乖巧嫻靜,不爭不搶的一個人。”
祁宸將白子定在棋盤邊緣,道:“可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是什麼?”
“渴望。”祁宸又拿起一個黑子,說:“她兩三歲離開京城去鄯城外祖家,可外祖母和舅母並不是慈善之人,再加上祁寧是被皇帝遺棄的女兒,可想而知她那時過的是什麼的日子。
後來,阿寧被接去池陽受皇祖母撫養教導。可惜皇祖母年邁並患有心疾,對阿寧滿腔的疼愛表現出來隻剩下一二。可就是那一二的寵愛,能讓阿寧珍藏許久。阿寧在知道嶽忠賢是殺害皇祖母的凶手後,她定然是想親手了結嶽忠賢的,但最後還是搜集嶽忠賢罪證,在朝堂上揭發他。”
雲諫拿回祁宸手中的黑子,放到白子對立的位置,說:“嶽忠賢一死,蕭寒聲就會發現祁寧並不是他記憶中純真的樣子,會再下殺手。”
“阿寧背後有祁清櫟護著,蕭寒聲當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派刺客去截殺。”祁宸將一白子放到黑子旁邊。
“政治手段。”雲諫反將一白子放到黑子下方,“蕭寒聲最先要做的,就是挑撥祁清櫟與祁寧的關係。祁清櫟最怕的東西,就是蕭寒聲的切入點。”
“祁清櫟最怕什麼?”
“你。”兩人一來一回,棋局初見陣型,雲諫道:“你回到南曦,就意味著祁清櫟的皇位不穩當。一方是親血緣皇兄,一方是幼時關係深厚的皇叔,明眼人一看,不管是誰,都會認定祁寧選擇的那個人是你。蕭寒聲利用人們既定思維,挑撥祁清櫟對祁寧的信任。”
雲諫話鋒一轉,說:“如果這份信任足夠穩固,連一個謀逆的罪名都無法摧毀呢?”
兩人陷入沉默,祁宸輕聲道:“走到這一步,祁清櫟還是願意信任祁寧。以蕭寒聲的性子,定會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你收拾收拾行李,準備回煙陽吧。”
雲諫詫異道:“我回煙陽了,那你怎麼辦?”
“大梁那些朝臣不能不救,我在南曦待了五年多,都快將玉城活成第二個故鄉了。”祁宸苦笑道。
雲諫臨走前,問了祁宸最後一個問題:“曆代皇帝哪個不看重自己的皇位。先帝因國師無所根據的一句話,就能疏遠自己的親生女兒。祁清櫟知道祁寧企圖弑君奪皇位,他還能堅定地選擇相信祁寧嗎?”
微風拂過,祁宸不語,抬頭透過白幔望向庭院裡的青竹。
天下最難算的就是人心。
“你說誰算得贏?”
此時煙陽城公主府涼亭內有四個人,清梨和菡香站在桌子外圍,一臉興奮地看著祁寧和柳染互相對坐,兩人手裡各拿一個算盤。
清梨咬開一個月餅,發現是五仁餡的後,嫌棄地放回果盤旁邊,並回答菡香的問題:
“不用想,肯定是柳染姐贏。”
“殿下無所不能,我選殿下贏。”菡香不服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