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染覺察到雲諫的異常，急切地質問道：“公子不會是想反悔吧？”
“我並未答應過你什麼，哪裡來的反悔？”
“殿下明日就會回京，你該如何向她交代？”
雲諫搖著扇子，離開書房前留下一句：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柳染氣憤起身，霎時頭暈眼花，眼前逐漸模糊，在察覺到茶水有問題時，便已經暈倒在地。
自從上次在坪山中了石頭蠱昏睡後，幼年的記憶在祁寧夢境中不斷翻滾。
煙陽翊坤宮內雜亂一片，花瓶、金樽、玉枕……各式擺件混亂地扔在地上。大殿中央兩人身著金黃色華服，一男一女麵對站立，神色黯淡，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
祁寧躲在門後瑟瑟發抖，靜悄悄地，不敢出聲。
“我不同意將阿寧送出京城，什麼國師，我看他就是滿口胡言，出家人無兒無女，怎能懂得我這做母後的心情？隨便幾句話，就要將人家女兒送走。”
“國師是父皇找來的，他以前說宸兒是紫微星下凡，父皇才冊封宸兒為皇太孫。如今國師說阿寧是災星，日後會弑君，難道你就忍心看我和宸兒死在她的手裡。”
祁清闕雙手捏著姚婉的肩膀，盯著她的臉，試圖去說服她。
西梁的帝後因為國師的卦言，在宮內連續爭吵了一年。滿煙陽城的人都知道帝後關係不和。
“阿寧還那麼小，我們可以慢慢培養。宸兒才九歲就知道保護妹妹，你倒忍心將女兒送出去。”
“朕都說了可以送阿寧去鄯城姚家，你的母家你還不放心嗎？”
祁清闕不耐煩道，心想明明自己做出了巨大的讓步，但皇後始終不懂體諒他的難處。
兩人竟也從年少歡喜，走到了相看兩厭的地步。
“你要送阿寧走，我就去出家。”
站在姚婉麵前的是西梁的皇帝，他們爭吵這麼久，但祁清闕依然執迷不悟。姚婉隻覺渾身乏力，這翊坤宮待得倒厭煩了。
“隨你。”
祁清闕拂袖而去，姚婉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雙眼無神。以前兩人吵架時，姚婉總是控製不住眼淚，但今天仿佛都將淚水哭乾了。
阿寧躲在門後，看著母後在原地坐了一天，從白天坐到黑夜。
那晚姚婉輕輕抱起祁寧，唱著童謠，哄她睡覺。
那是祁寧記憶中睡得最香甜的一晚。
第二天等祁寧再次睡醒時，躺在嬤嬤的懷裡，朦朧的雙眼望著姚婉背對她，一步一步邁向那扇紅門。
紅門上有一牌匾，上麵金光閃閃的三個字：開善寺。
姚婉跨過門欄走進那座古樸的建築內，忽然停住轉身朝著祁寧笑。不知為何祁寧心裡一陣恐慌，哭喊著要母後，雙手雙腳在空中胡亂揮動，要掙紮出嬤嬤的懷抱。
紅門一點一點關上，記憶停留在那座寺廟外。
不知過了多久，祁寧麵前是一座世代傳承的祖宅，宅子坐南朝北，門口有兩棵大槐樹，樹葉茂密，將門臉遮住了一半。
嬤嬤湊在祁寧耳邊說：“殿下，這就是你外祖家，待會兒見了外祖母要記得叫人。”
祁寧愣愣地看向麵前的宅子，後來的記憶裡，那座宅子始終是沒有陽光。
關於幼年，祁寧的記憶一半都是黑色的。
天色漸晚，房間內暗了下來，一如既往祁寧抱住雙膝蹲在房間的角落，圓溜溜地杏眼警惕地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