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玦垂下眼睫，嗅到她身上仍未消散的酒香，便有千般念想，此刻也難以言說。
江意倚在他懷裡仰起頭，在漫天的夜色之中，正得見他略顯鋒利的下頜，與頸間那顆不時滾動的喉結。
她從未沾過酒，也不知自己一旦醉了，便如貓兒一般鬨騰。但凡見到什麼會動的東西，便總想掙紮著抽出自己的爪子來，上去摸上一把。
那雙纖柔素手鉚足了勁兒，手的主人身量不高，力氣卻不小。晏玦無奈地彎眉，一手將她的兩隻小手輕輕攏在一處，一手為她撩開幾縷沁出些薄汗的額發，聲調暗啞地喚她：
“阿意……”
他想教教這小姑娘，哪有上來便對著男人又摟又摸的？可見她眸光迷離，仿若仍在夢中一般，又隻得輕歎一聲，哄著問她：“方才可有聽到，我問了什麼？”
懷中的公主眨了眨一雙水眸，乖乖地“嗯”了一聲，又拉長了尾音，回了句：“……知道，什麼？”
晏玦的思緒也被她牽引得遲鈍了起來。他怔愣了瞬，直至懷中人將腦袋重新靠在他的肩上，這才明白過來，她是在回應自己方才那句話。
夜風吹過，滿樹繁花在枝頭輕顫，又紛紛然飄零在地。
江意低聲嘟囔了句什麼，晏玦沒聽清。一朵小花落在她的發間，他伸手摘下，便見她抬起眸來，眸光與他對上。
一雙眸底還帶著幾分朦朧的醉意，另一雙眸分明燦若灼灼桃夭，卻帶著毫不掩飾的溫潤柔情。
被冷風一激，她頭腦中的昏沉褪去大半，清醒了幾分。眸光匆匆瞥過他，江意彆過臉，並不應聲，隻將身子愈發貼近了他的懷抱，一副酒醉還未清醒的模樣，悶悶地道：“我有點困了。”
那道溫熱挺拔的身軀便一怔，隨即一隻手落在她的頸側，將她自身後攬住，輕聲道：“今日忙了一天，該是累了。可要我送你回殿裡？”
懷中的公主卻微微搖了搖頭，收回自己的雙手，攬住他的腰身。
“……我還不想睡。你送我去高一些的地方，吹吹風、醒醒酒吧。”
她口中的高處也並非樹上，而是宮城另一側那處聳立入雲的高塔。
高塔位於燕汜王城正中，晏玦便攬著她飛身自宮城之內穿行。夜色深沉，朗月高懸，宮牆之下走過三三兩兩的侍衛婢女，他們循著長長的旋階上到了塔頂。
塔上風疾，江意眸中的迷離漸漸散去，卻並未放開攬著晏玦的雙臂，而是自他懷裡探出頭來，望向塔頂的重簷，揚起下頜指使道：“我要到那去。”
今日是她生辰，晏玦便隻垂下眸，輕輕頷首，並不拂了她的意。
月華如練，燕汜王城的千門萬戶皆被覆滿了白霜。
她額前的幾縷碎發被風揚起，一言不發地任由晏玦攬著她躍到塔頂，又如同幾日前那樣，將她環抱在身前，坐在簷上。
直至那人裹緊了厚重的外氅，將她安穩地護在懷中，江意才側過臉去，望向身後的晏玦。
他繃緊了下頜，看著她眼尾淡淡的紅意，仿若要經由審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