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正版隻在晉江(1 / 2)

京茶根本沒有想到,池翊音所說的“順利”,竟然是順利炸了腐屍的老巢,讓成千上萬的腐屍一窩蜂的衝了出來。

他隻是呆滯了兩秒鐘,就不小心撞進了屍潮大軍裡,簡直像是無數蟑螂衝向他,一回頭的瞬間他隻覺得頭皮發麻,倒吸了一口涼氣差點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在京茶的戰鬥本能一直在線,他當機立斷,黑兔子從他頭頂跳了下來衝進屍潮大軍裡,瞬息便膨大成為了巨型猙獰的怪物,將洶湧而來的腐屍擋在了走廊的另半段之外。

而趁著這幾秒的功夫,京茶果斷扛起紅鳥轉身就跑。

紅鳥還錯愕的盯著那些屍體,甚至試圖伸手去拽一塊腐爛的手臂下來想要研究,就覺得自己猛地騰空,視野升高。

他的胃被卡在京茶的肩膀上,對方的體型纖細,薄薄的一層肌肉下是漂亮優美的肩胛骨。

看起來時倒是好看,但是扛人的時候……顛胃啊!!!

京茶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動作粗暴有效,幾個回合就從屍潮裡殺出了一條血路。

但這可苦了紅鳥了。

他先是被京茶顛簸得暈頭轉向,甚至有腐屍從陰暗的轉角處猛地衝出來時,他還被京茶當做武器掄了過去掃出一片空地。

好幾次他都和腐屍來了個親密接觸,身上到處都沾染著屍體腐爛後的黑紅粘液,惡臭得令他反胃作嘔。

但更要命的,是京茶隻要跑動起來,他的肩膀骨頭就一直卡著紅鳥的胃,簡直像是人工催吐,令紅鳥又犯惡心又頭暈,覺得自己剛從外太空飛行器上下來。

紅鳥雙眼含淚,甚至想要對京茶說,不要救他了,就讓他和這些腐屍一起死了算了。

這也太折磨了!!小祖宗您這是毛式救援是嗎?

二樓到一樓的樓梯並不算長,四次轉角加上七米的垂直高度,卻讓紅鳥覺得有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有了京茶的怪物兔子在後麵當堵路石,也給他們爭取到了十幾秒的時間。

在緊張危險的局勢裡,哪怕一秒鐘都能扭轉戰局或者要人性命,十幾秒,堪稱救命。

有些腐屍早就離開了地獄,隱沒在咖啡館的角落中,當池翊音等人衝下樓梯時,腐屍趁他們不備就想要從轉角的陰影中衝出來偷襲。

但是池翊音與楚越離默契十足,分工明確,自知腿有殘疾行動不便的楚越離也沒有讓自己成為池翊音的累贅,而是乖乖抱住他,儘量與他貼合,兩人之間毫無空隙,幾乎成了一個人。

池翊音一手抱住楚越離的腰身,讓他不要阻礙自己打擊另外一邊的腐屍,妨礙自己的動作,另一手掄起楚越離的拐杖,在他們身周舞得密不透風,所有試圖靠近他們的腐屍都被掄飛了出去,像是被電風扇轉出去的倒黴小動物,砸在牆上又掉落下來,趴在地上好半天沒能爬起來。

而這些腐屍剛顫巍巍想要站起來,就又遇到了從後麵跑下來的京茶兩人。

京茶根本看不都不看腳下一眼。

池翊音的體力跟不上,他尚且需要防備腐屍,但對京茶來說,這些腐屍簡直是爆漿小蘑菇。

他從高處跳下來,三筆並作兩步衝向一樓,所有的腐屍剛想抬頭,就被他毫不留情的一腳踩中。

“噗呲!”一聲,頭骨被踩碎,白色凝固的腦漿像是豆腐腦一般,流淌了滿地,在滿地是黑紅屍塊血水中極為顯眼。

紅鳥隻覺得“啪嗒”一下,有一團黏膩冰冷的東西都被甩到了自己臉上,他下意識抬手去摸,就摸了一手白乎乎的腦漿。

紅鳥:“…………”

“祖宗!!!你特麼放我下來,我不活了,讓我去死啊啊啊!!!”

紅鳥在京茶肩膀上瘋狂扭動掙紮,傷心到泫然欲泣:“你怕不是和我有仇趁機報複是不是?嘔,嘔嘔——!”

京茶皺了皺眉,毫不留情的揚手一巴掌拍在紅鳥屁股上:“老實點,你屁股擋我視線了,小心我真把你扔出去喂屍體。”

“不許喊。”

聽到紅鳥剛發出個單音,京茶立即威脅道:“小心你一張嘴,那些東西就掉你嘴巴裡。你想要常常屍體是什麼味道的嗎?”

紅鳥:“!!!”

嘔——!他隻是個可憐無辜的情報人員,為什麼要讓他受這種罪!

而在間隙中,紅鳥瞥到了跑在前麵的池翊音兩人,在看到楚越離安安穩穩的待在池翊音懷裡,像個貼身掛件一樣跟著池翊音的時候,他忽然好羨慕楚越離。

紅鳥:所以!為什麼我的搭檔不是池翊音,羨慕了嗚嗚!人家搭檔就不用吃腦漿,不像我!

而在衝下來的途中,京茶兩人還聽到自己身後傳來的啊啊叫聲,這讓他們有些疑惑。

“你聽到有誰在喊了嗎?”

“好像真的有……”

“彆是鬨鬼了吧?我們後麵哪還能有人?後麵全都是屍體,就算還有玩家,應該也已經被屍體殺了吧。”

兩人說著說著,忽然意識到不對。

還真有一個!

那個剛走出包廂就被楚越離敲昏過去的倒黴蛋,他們在離開二樓的時候似乎誰都沒想起他來。

池翊音帶走了楚越離,京茶拽起了紅鳥,隻有當時和楚越離在一起的倒黴玩家,似乎……還暈在牆角?

“不能吧?就算有兔子在上麵撐著,那也不過是十幾秒鐘的事情,他能在上麵立刻反應過來然後跑了?”

京茶將信將疑的嘀咕著,卻還是側耳細聽。

果然,還真的被他聽到了驚恐的喊叫聲。

不過被腐屍造成的巨大聲響所掩蓋,隻剩下些許聲音聽得模糊。

但還能分辨出那個玩家在撕心裂肺的喊著媽媽。

“啊啊啊——!!!啊!!媽!媽我要回家!我不玩了啊——!!!”

不過喊歸喊,那玩家可半點沒耽誤逃跑,地板樓梯被他踩得咚咚出聲,還能聽到打鬥的聲音,應該是他在和腐屍打成一團。

像個麻袋被京茶扛在肩上的紅鳥也不由得抬頭,向樓梯上方看去。

果然。

分散得到處都是的腐屍,還真在樓梯上的某個地方上聚集成一團,像是被蜂蜜吸引的螞蟻,密密麻麻包成球。

估計在那個“球”裡麵的,就是慘叫聲連連的倒黴玩家了。

紅鳥目瞪口呆。

在那個倒黴玩家離開包廂的時候,紅鳥就看清了他的身份,要知道,那可隻是個F級玩家啊!

哪怕說是C級,都讓紅鳥覺得沒那麼離譜,但一個F級,竟然在屍體堆裡和那些絲毫沒有理智的腐屍打得有來有往的……

就算那人也算得上是幸運,搭了池翊音開路、京茶斷後的順風車,但能做到這種程度,也是難得一見的了。

直到這時,紅鳥才覺得,果然那個玩家是能夠破開虛假記憶回到咖啡館的,看來並不是運氣問題。

而是對方確實想要活下來。

紅鳥不由得好奇的伸頭,也不顧上屍液迸濺的惡心了,強忍著被京茶顛簸的暈眩感,想要仔細看看那人。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如果對方在F級的時候就能有這種心性,那很可能他還真能在遊戲場裡撐下去,甚至跨過C級成為高級彆玩家。

這樣有可能的對手或搭檔,紅鳥還是願意在最開始就給予關注的,這樣才能在對方真正強大起來形成威脅的那一天,不至於手忙腳亂。

“有威脅嗎?”

京茶在飛速跳躍奔跑的途中轉頭,漫不經心掃過身後,向搭檔問道:“需要我出手現在就殺了他嗎?”

如果是會阻礙他們理想的人,京茶並不介意現在殺了對方。

反正,要是沒有池翊音開路在二樓打通一條通道,這人也是要死的。就算他現在動手殺了這人,也不過是把對方從池翊音那裡撿回來的命,再重新拿走而已。

——在敵人尚且弱小的時候,你最好當機立斷動手,不要給對方成長的時間。

就像是多年前白藍放棄殺死京茶,反而讓京茶成為了暫居區推行計劃最大的阻礙一樣。

京茶本身就做過這樣的事情,所以他不會給其他任何人類似的機會。

“教皇”之所以讓人畏懼,可不僅是因為一個初始的稱號而已。

還有那冠冕之下的果決靈魂。

紅鳥沉思半晌,努力從屍體堆裡辨認那個玩家的所作所為,然後才謹慎的道:“似乎……不會對我們產生威脅?”

“最起碼暫時不會。”

紅鳥肯定道:“楚越離那個‘倒吊人’可是和他待在一起好半天,如果他對池翊音有威脅,楚越離不會放他活下來。現在池翊音和我們是一致的利益共同體,不會傷害池翊音的,大概率也對我們沒有威脅。”

“如果以後他真的會變成暫居區那邊的力量。”

紅鳥頓了頓,才道:“那就到時候再說。”

京茶皺眉,但還是信任搭檔做出的判斷,點點頭不再繼續對後麵的倒黴玩家繼續關注,很快就順著池翊音踩出來的一條路衝下了樓梯,越過屏風衝進了咖啡館大廳。

熟悉的場景重新出現在眼前。

隻不過和燭光音樂會之前的所見不同,現在的咖啡館內一地狼藉,漂亮貴重的骨瓷咖啡杯被摔碎在地麵上,精致的地毯染上了腥臭濃稠的屍液,屍塊散落滿地,桌椅傾倒。

原本布置得考究整潔的咖啡館,現在卻差點讓京茶認不出來。

背對著大廳的紅鳥卻因為視覺的不同,而看到了不同的場景。

“這是……”

他緩緩睜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屏風後麵的黑漆雕花椅上,坐著一名穿著正式西裝的人,他看起來滿臉悲傷絕望,像是失去了繼續生活的勇氣,麻木而沒有生氣,不像個活人。

反而像是一尊雕塑。

紅鳥也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才意識到——這不是白藍嗎!

怎麼他們離開的時候還趾高氣昂的白藍,現在就變成了這樣?

錯愕之後,紅鳥很快了然。

是了,白藍在當年同盟破裂之後,放棄了理想和同伴,轉而投奔了遊戲場,成為遊戲場殺戮玩家的幫凶。

白藍建立起來的暫居區在紅鳥看來,無異於慢性鈍刀子殺人,慢慢消磨暫居區內玩家們的意誌,讓他們逐漸失去離開的勇氣,變得對安全產生了依賴,沒有重新進入副本、離開遊戲場的衝勁了。

時間一長,再好的刀也會鏽死。

就算是高級彆玩家在暫居區長久停留,也會變得與廢人無異,不管是感知還是判斷都會變得遲鈍而渾噩。

紅鳥看不起那些軟弱的人,但更多卻也是歎息。

事實就是,並沒有任何人去害那些人,是他們自己輸給了自己的軟弱本能,無法強逼他們自己離開安全溫馨之地,衝進風雨中強渡風暴。

但即便紅鳥心中清楚,對暫居區的幾名創始者,他依舊不喜。

可他從未想過,白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在放棄他的理想和堅持時,他就已經損害了他自己的人格。”

平靜的聲音從屏風後的黑暗中傳出來。

紅鳥抬頭,才發現先他們幾步下樓的池翊音,並沒有去往相對安全的大廳,而是轉頭進了屏風後麵的黑暗,查看這裡的情況。

“即便他自己並未察覺,但事實就是,從他放棄的那一刻開始,這就像是一種思維的慣性,永遠刻在了他的腦海中,讓他從那之後每一次做出選擇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認為,自己還可以放棄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他連自己真實的人生和全部勇氣,全部放棄,最後變成了一具空殼。”

池翊音緩步從黑暗中走出來,他微微垂眸,看向端正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等待著上台演出的白藍。

“如果明知一件事是錯誤的,那最好永遠都不要動心,克製自己永遠不要向輕鬆但錯誤的選項伸出手,否則,就是在消磨自己的靈魂。”

池翊音微笑,卻毫無溫度,他冷漠的眼神是絕對的理智,對白藍不帶有任何的同情或憤怒。

“因為一旦嘗試過,軟弱卻輕鬆的記憶就會成癮,侵蝕意誌,動搖根基,最後變成無法駕馭的凶獸,吞噬靈魂。”

“就比如,現在的白藍,以及……”

池翊音微微側身,抬手向後做出邀請的手勢。

紅鳥抬頭,視線循著池翊音指使的方向看去,然後睜大了眼睛滿臉愕然。

——就在池翊音的身後,除了白藍之外,還有好幾名穿著正式西裝的人。

他們每個人都穿得像是在後台候場準備演出的鋼琴家,衣服形象得體考究,皮鞋擦得鋥亮,領結係得完美,衣服一塵不染。

可他們所有人的臉上,都是絕望而麻木的神情。

甚至有些人的臉上,還殘留著淚痕,像是剛剛崩潰到嚎啕大哭過一場,麻木到無法再對外界做出任何的反應,空洞而茫然,像是這具身體裡,已經沒有了靈魂。

但令紅鳥驚訝的並不隻是這樣。

而是因為這幾張臉,他都有印象。

這都是之前剛進入咖啡館時的玩家,也是本應該“死亡”的那六位玩家。

正因為他們的死亡,副本才會觸發隨機事件,楚越離才得以進入副本。

如果他們的死亡不成立,那楚越離就不會在這裡。

可如果他們死亡,那現在站在這裡的……又是什麼東西?

“紅鳥,你之前說的非生非死的玩家們,恐怕就是這樣了。”

池翊音問道:“你還記得,我們聽過的那場燭光音樂會嗎?”

紅鳥點點頭:“記得……”

話未說完,他猛地看向池翊音,眼神驚訝:“所以……我的媽呀,所以說,我們是親眼看著一個人死亡的全過程嗎?”

池翊音微笑,給予了肯定的答案:“恐怕是這樣的。”

“燭光音樂會,其實並不是音樂會,而是送彆會。”

“那些無法再撐過艱難生活繼續活下去的靈魂,會在這裡選擇虛假的幸福,而他們在主動放棄生命之後,相當於是‘死亡’,因此,他們的身體要經過儀式,然後得以從他們的靈魂上剝離。”

“而他們的靈魂。”

池翊音抬眼,看向不遠處地麵上一個已經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人偶娃娃。

他頓了頓,才繼續道:“他們的靈魂離開身軀,進入了虛假而沒有瑕疵的載體,永遠的留在咖啡館,繼續他們醒不來的美夢。”

“在那裡,他們可以擁有一切幸福,不管是聲名,地位,財富,幸福美滿的家庭,曾經失去的家人和愛人,痛苦錯失過的機會……”

“所有他們想要得到的一切,都會在夢中成真。”

“唯一他們得不到的,就是真實。除此之外,他們可以擁有一切。”

即便池翊音對此並不感興趣,美夢對他而言,不如一個真實存在的鬼魂來的更有意義。

但他很清楚,對於大多數尋常人來說,這是根本就不會有勝算的一場“戰爭”。

——你失去過親人嗎?

父親,母親,兄弟姐妹,祖父祖母,所有想見卻再也見不到的人。

他們曾經笑著陪伴你一起長大,最終卻皺紋爬上了臉頰,鬢角染了白發,年少時的無憂無慮變成了生活喘不過氣的重壓,所有美好的記憶都停留在了學生時代。

然後,他們還會在你眼中迅速衰老,彎了腰白了發,再也不是你記憶中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存在。

你開始成為一家之主,接過祖輩父輩的重擔,為了他們吃藥治病,為了衣食無憂……他們的衰老速度,遠遠超乎了你的想象。

甚至隻是一場再尋常不過的睡夢,你就會失去他們。

早上熱騰騰的米粥放到涼,餐桌上卻再也沒有歡聲笑語,房子忽然間就大到空曠,連心臟也空落落不知道到底缺失了什麼。

最初的不適應過去之後,你才會在打開冰箱看到沒有吃完的鹹菜,走到陽台看到沒來得及收的衣服,進入房間看到沒有疊好的被子……

在所有的細節中,你才會意識到,自己真的失去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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