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正版隻在晉江(2 / 2)

割裂感讓它開始懷疑統生,覺得自己認知的和黎司君說的,可能不是一個神。

【您有沒有考慮過……】

係統小心斟酌了一下用詞,才謹慎而猶豫的委婉提醒:【或許,能有資格成為您信徒的那位,與尋常人類並不相同,您可以換一種方式?】

短短十幾秒,幾個字說得像是要拔了係統的電源。

黎司君挑了挑眉,訝然道:“他不喜歡嗎?”

何止是不喜歡,他現在對您殺意更勝了……還讓我給您傳話,說一定會殺了您。

係統腹誹,卻不敢說出來。

池翊音可以直說,它卻沒有膽量轉述。

——“上帝死了”這種話,上一個說的還是尼采。

哦,尼采最後死在了大街上。

係統謹慎的看著人類數據庫,覺得自己這個時候還是閉嘴為妙。

而另一邊,池翊音雖然將話告訴了係統,但心中已經很清楚,係統一定會將自己的話進行美化加工,從情緒激烈到委婉。

從上次在咖啡館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係統害怕黎司君。

不過,隻要係統轉述過去一點,就已經足夠池翊音達成目的。

在係統離開之後,浴室內徹底進入了隱私保護範疇,直到池翊音主動離開為止,在這短短時間中,這方空間如同處於密不透光的玻璃罩裡。

神不會忍受任何人看到祂“信徒”的沐浴潔淨。

熱水的蒸汽逐漸模糊了鏡子,嘩啦啦的流水聲中,池翊音閉了眼眸,任由熱水從發頂流下來,將已經凍得僵硬寒冷的四肢百骸重新溫暖,每一個細胞都舒展開了。

但是忽然間,池翊音有種感覺。

……有人,在看著自己。

他猛地停下水流,警惕的抬頭向旁邊看去。

但浴室內,隻有水滴滴落的聲音,除此之外再無額外的聲音,也沒有其他身影。

池翊音靜靜站在原地,直到原本被熏得微熱粉.紅的肌膚重新慢慢涼下來,他才將信將疑的轉回視線,重新擰開了水流。

但這一次,很明顯他的速度加快,並不準備用熱水活絡僵冷的肌肉,而是速戰速決。

不過,閉上了眼眸的池翊音並不知道,他的直覺並沒有出錯。

浴室中被蒸汽模糊的鏡子上,緩緩有人類的五官浮現,像是蒸汽紋路上奇特的巧合。

但很快,那張臉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立體,像是剛剛被從泥團中捏出的雕像,五官逐漸成型。

在那張青白僵硬的臉上,無機質的眼珠在黑黢黢血肉模糊的眼眶裡轉動,然後鎖定了人影的方向,猛地轉頭,看向池翊音的方向。

先是轉動的眼珠,然後是整張臉都向鏡麵浮去,慢慢突破鏡麵從平麵變成立體,出現在浴室中。

再之後,是手臂。

青白沒有血色的手臂上,青紫兩條血管突兀明顯的交織,一直蔓延向手腕的地方,憑空從鏡子裡伸出來,死死抓住牆麵。

像是鏡子裡那人,正在掙紮著想要從鏡子後麵的世界出來。

強烈的燈光下,池翊音無法看清不遠處的鏡麵成像,但失去安全感之後的警惕卻讓他很快關掉了水流,抬手扯過旁邊柔軟厚實的浴巾。

人在洗澡時無法借助身上任何工具,就連真正遇到危險想要反擊的時候,也會受到濕滑地麵和狹小空間的限製,這是人最脆弱的時刻之一。

如果在現實還好,畢竟那裡是安全之地。

但,這是遊戲場。

任何對危險掉以輕心的人,都會得到危險的光顧。

池翊音很快就走了出來,浴袍下隻露出修長的脖頸和鎖骨,甚至手掌中還順手抄起了旁邊的鐵製橫杆,立刻就進入了對峙的戰鬥狀態,沒有半點放鬆。

當他走到鏡子前時,空中已經什麼都沒有,他一抬眼就能看到鏡子裡的自己。

池翊音皺了皺眉,覺得哪裡不對,但細看之下還是沒有看到異常,便轉過身向旁邊走去。

整個浴室包括衣帽間都被他檢查了個遍,卻完全沒有看到另外的身影,這讓他不由得感到奇怪,並不認為是剛剛自己的感知錯誤。

這份來源於本能的危險警報,直到池翊音轉過身,不小心重新看到了不遠處的鏡子之後……

他的身軀猛然一僵。

……他終於知道,那份違和感從何而來了。

浴室中有大量的水汽,會使得鏡子模糊,但現在,他卻能從鏡子上清晰看到自己的模樣。

——鏡子上的水汽,哪去了?

最容易被一眼帶過的細節裡,隱藏著惡魔,隻有仔細思考之下,詭異的恐懼感才會逐漸漫上心頭。

並非整張鏡子都沒有水汽,隻有中間一個類似於圓形的區域,像是被誰專門擦去了水汽一樣清晰。

池翊音握緊了手中的臨時武器,警惕的逐步向鏡子走去。

但鏡子卻並沒有任何問題。

沒有鬼魂,也沒有戒備的攻擊,更沒有任何危險。

好像一切都隻是池翊音多疑的幻想。

但他注視著鏡子,卻逐漸發現了問題。

鏡子的成像,太近了。

一個猜測從池翊音心頭浮現,他伸出手指緩緩抵在鏡麵上,在仔細觀察過手指在鏡子中的成像後,瞬間抿緊了唇瓣。

他的手指和鏡子裡的手指之間,沒有任何距離,而是直接貼在一起的。

這是一麵雙麵鏡!

不管是誰在鏡子後麵,都能看到浴室內的情況!

池翊音眉眼陰沉了下來,他立刻將手中的鐵杆當做撬棒,將原本釘死在牆上的鏡子,沿著邊緣撬開了釘子,然後用毛巾包裹著手掌,將整麵鏡子從牆上摘了下來。

剛一挪動,他就感受到了一股陰冷腥氣的風,從牆麵向自己吹來。

就像是被封閉了很久的潮濕空間,黴菌青苔滋生,老鼠蟲蟻死在角落裡腐爛,長時間釀造後的難聞氣味在有了出口之後,瞬間爭先恐後的撲了出去。

如果池翊音並沒有把拿下來的鏡子橫在自己麵前,這股難聞的氣味一定會衝得直熏人。

但即便如此,剛洗完澡之後舒展的肌膚,還是在冷風之下一個激靈,對寒冷極為敏感。

當他將手裡的鏡子從眼前放下去之後,才借助著浴室內的燈光,慢慢看清了鏡子後麵的空間。

如他所想,鏡子後麵另有天地。

這是一間密閉的小屋,地麵上橫七豎八扔滿了雜物,黑洞洞難以看到更深處的東西,但單是近處看,就能看到散落的老鼠屍體,以及已經傾倒在地的桌子,和飄散得到處都是的紙張。

其中很多紙張已經被汙水沁得發黃,或是被墊在了老鼠身下,黑紅色的液體將那些紙張幾乎變成了一團爛泥,很難看出那都是些什麼。

在池翊音看來,這隱秘的房間更像是一個秘密的研究室,或者是負責監視前任數學教授的地方。

他本想跨過牆上的大洞進入查看,不過考慮到自己此刻的打扮,他還是暫時退了回來。

這時,門外傳來了顧希朝的聲音。

“你最好快些,有人上來找你了。”

即便說著關心的話,但顧希朝的聲調依舊慢悠悠的,並沒有多焦急。

不知是對池翊音的信任,還是對他生死的不夠關心。

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

池翊音皺了下眉,第一個想到的是童姚或者楚越離。

他揚聲向外答應了一聲,在路過那套平整熨燙好的西裝時,頓住了腳步。

池翊音垂眸向手邊的西裝看去,鼠尾草灰綠色的西裝,極為適合夏天的顏色,卻是來自於黎司君那個神秘不知真實目的的人……

他的手掌緩慢從西裝上劃過,但很快就重新堅定下了眸光。

穿,當然要穿,為什麼拒絕?

他又不是小學生,還玩置氣那一套。

池翊音冷笑,轉瞬間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既然黎司君用這種方式來向他彰顯力量,想要讓他不戰而敗,那他當然要把這份炫耀還回去。

對方想要開戰,那他就迎戰!

既然司馬懿都能接過諸葛孔明的女裝,那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套新衣服,又如何?

當然要用穿著黎司君送來的衣服,讓他明白,不管他恐嚇多少次,自己都隻會坦然應戰。

他這樣想著,立刻拿起那身新西裝進了衣帽間,像身處現實中自己的家一般自在,態度自然的整理好自己的儀態,然後才推門走了出去。

顧希朝聞聲轉動輪椅看了過去,隨即眼中瞬間劃過一絲驚豔。

即便是對美貌再沒有認知的人,也要在麵對池翊音此刻的模樣時,明白了造物主的偏愛。

有些人會存在,是因為造物主希望他來見證自己創造的世界。

除他之外,其他人都是用來湊數的。

鼠尾草灰綠帶來的恬靜儒雅感,極好的映襯出了池翊音數學係教授的身份,讓他看起來就如傳統嚴謹的英倫紳士,卻不會老舊迂腐,一點綠色帶來的生機,點亮了一切。

池翊音銀灰色的發絲還帶著些濕意,時間緊張下沒有吹好的頭發甚至調皮的翹起一角,因為鏡子被扔到了一邊,所以他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嚴謹紳士的一點小迷糊,可愛得像是貓咪伸爪子抓了一把心尖,顫巍巍的麻癢。

顧希朝抿了抿唇,足有好幾秒,才讓自己重新恢複了冷淡,扭過視線看向窗外。

馬玉澤也恰在這時回來了,憑空出現在客廳中。

她還是那副新嫁娘的裝扮,像是池翊音曾經在馬家大宅的婚嫁幻境中看到的怨恨厲鬼,陰森寒氣向四周蔓延。

從她出現開始,房間中的溫度就迅速下降了好幾度,如同身處死亡的冰窖。

池翊音的視線卻隻是在馬玉澤身上轉了一圈,然後平靜的落在她的手上。

如果她鮮紅而尖利,足以殺人的蔻甲,沒有死死攥住她的衣角,或許池翊音還會相信她是真的重新變成了厲鬼。

但馬玉澤此時的模樣在池翊音看來,卻更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在忐忑的等待著家長責罵,害怕看到家長的厭惡。

因為覺得愧疚嗎?

重新從人變成了鬼。

池翊音心下歎息,唇邊卻已經漫上笑意。

這個死在了最美好年華的傻姑娘啊……明明,她是為了拯救那些生命,才義無反顧的重新從人間跳進地獄,又為什麼覺得做錯事的是她自己呢?

誰說身處地獄的,就不是“好人”?

人間有那麼多人,披著人的皮,卻是惡魔都會厭惡的內裡。

馬玉澤雖然身處血海之中,腳下踩著累累白骨,但她的靈魂,卻遠比人間太多人都要純粹,熠熠生輝。

池翊音並沒有說任何安慰或鼓勵的話,他知道馬玉澤並不需要。

與其過分在意,不如像對待尋常人那樣對待她。

於是他向馬玉澤點了點頭,微笑道:“回來了?辛苦了。”

馬玉澤明顯一愣,瞬間抬頭不可置信的看向池翊音,赤紅的眼眸裡滔天怒浪波動。

公寓門被敲響。

果然如顧希朝所提醒的那樣,有人來找池翊音。

“這位陌生的玩家,你在房間裡嗎?”

外麵的人持續不懈的敲著門,一副池翊音不開門,他誓不罷休的架勢。

池翊音無奈的向馬玉澤攤了攤手,表示有什麼話隻能等稍後再談了。

然後他轉過身,走向房門。

馬玉澤抬起頭,視線追隨著池翊音的背影,眼神複雜。

“我說過,他不會討厭一身血汙的你。”

顧希朝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推了推金絲眼鏡,平靜道:“相反,如果你手上的鮮血來自於惡人,他會對你更添讚譽。”

“很古怪,是嗎?這是正常人絕對無法做到的事情,他們無法毫無芥蒂的和殺人魔共處一室,甚至成為同行的夥伴。”

他輕笑抬頭,看向馬玉澤:“但是,池翊音可以,他甚至會理解並洞悉你每一個想法,不論你在想什麼,都會被他理解和包容。”

“當你以為自己足夠殘忍和瘋狂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天空始終在你頭頂——他是極惡的惡,也是瘋狂的極致,最深的黑暗。”

顧希朝嗤笑,眼神帶著對世人的輕蔑:“可惜,這一切都被一張優雅的皮蓋住了,於是愚昧的世人對這張麵具信以為真,覺得他善良軟弱,卻看不見真實的恐怖。”

馬玉澤抿了抿唇,眼眸中的赤紅慢慢消退,變成了正常的黑色,衣裙的紅色也逐漸褪去,開滿大片向日葵的黃色長裙重新出現在她身上,是花季明媚的少女。

在池翊音的包容和理解之下,為了拯救生命而選擇墮入地獄的惡鬼,再次回到了人間。

“你說的沒錯。”

馬玉澤低聲呢喃,眼神感慨而敬佩:“先生瘋狂,冷酷,是世人所不理解的清醒,被指責是怪物。但對我們來說……”

“他是最好的同伴與領路人。”

顧希朝推了推眼鏡,微微笑起來。

當池翊音打開房門時,兩人的身影已經潰散成空氣,消失在了客廳裡。

而門外一直敲著門的人,也出現在了池翊音視野內。

因為房門被猛地打開,門外的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被門板打到了鼻子。

於是池翊音看過去的時候,就見一人站在自己門口躬著身顫抖得像蝦米,還捂著鼻子嗷嗷哭。

池翊音:“…………”

“你要是哭喪,可以隨便找個墳頭,而不是十三號門口。”

他無語的叫破對方的身份:“花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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