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正版隻在晉江(1 / 2)

直到池翊音果斷將門反鎖,門外那半人半屍的怪物依舊不肯放棄的持續撞擊著門板,甚至將黃銅大門上的灰塵震落,地麵也連帶著產生震動感。

力道之大,甚至讓人恍惚覺得下一刻怪物就會撞破大門衝進來。

甘思本來已經癱在了地上,見此情形又趕緊爬了起來,咬牙使出全部的力氣推動旁邊的小書櫃,抵在門後麵。

做完這一切,他才終於能鬆了口氣,劫後餘生的倚著小書櫃,軟軟的滑了下來。

池翊音垂眸看了他一眼,難得勾起一絲笑容,給予了肯定:“做的不錯。”

甘思虛弱一笑,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在剛剛那幾秒之間過完了。

人形怪物幾乎與他麵貼麵的觸感和陰冷,猶在身邊,他真的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死定了。

在死亡之前,人會想什麼?

直到那一刻,甘思才知道自己遠遠比自己所想的要惡劣。

他並沒有什麼犧牲精神,即便在遊戲場裡爬到B級,但也終究是個普通的人,麵對危險會怕會後悔。

他後悔為了臨時盟友斷後,後悔聽了池翊音的話,甚至絕望的在想為什麼要死的不是池翊音而是他。

甘思覺得池翊音也一定像他一樣,所以他隻是被當做工具消耗了。

卻沒想到……

池翊音在那一刹那衝向了他,將他拽進了安全島。

甘思眼神複雜的抬頭看向池翊音,忽然有些明白了池翊音的同伴們對他如此信任的原因。

冷酷,理智。

但是總是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跟在他身邊並不會被白白犧牲利用。

如此危急的時刻,換任何團隊在這裡,都會因為不曾信任彼此而四分五裂,但是池翊音……

因為他在,所以信任和凝聚力就在。

甘思輕笑了一聲,自嘲般搖了搖頭,為自己之前一瞬間的惡毒而感到愧疚,卻也因此而向池翊音反饋了更多的正向情緒。

池翊音將幾人的情況全部看在眼中,見到甘思的神情變化時不由得挑了挑眉,覺得甘思大概誤會了什麼事情。

他救甘思,是因為對方並沒有招惹過自己,更因為現在的局麵需要更多的玩家——他總不能自己去做苦力活?

不過,池翊音並不準備解釋。

對方既然喜歡美好的幻想,那他就善良的不要戳破吧。

池翊音輕笑,隨即看向楚越離兩人:“沒受傷吧?”

楚越離的拐杖飛出去不知道落在了哪裡,他獨腿倒在地上不容易起身,池翊音就走過去,半攙半抱的將楚越離攙扶了起來,讓他暫時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童姚也已經站起身,活動著四肢檢查。

“這個困難模式……”

童姚歎了口氣:“真是太困難了!在副本裡怎麼可能不受傷,簡直是強人所難!”

池翊音倒是接受良好——畢竟對於這條規則,他暫時還沒有找到能與係統談條件的籌碼。

有力量時果斷抗爭,無力量時積蓄力量,靜待時機。

不過好在因為深山雨夜寒冷,大家都穿的比較多,所以並沒有擦傷流血,頂多關節被撞得有些疼,在彼此之間檢查過之後也放下心來。

“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找一找身邊的布料,紙張……任何吸水的東西都可以。”

池翊音抿唇看向持續不斷被敲響的門板,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幾人。

童姚吃了一驚:“如果雨水會帶來怪物,那豈不是防不勝防!”

如果是其他有形之物,都不至於讓童姚如此驚慌。

但是問題在於,池翊音已經很清晰的說明,他猜測隻要有一滴雨水都會帶來怪物,並且這棟建築正在暴雨下逐漸無法承擔重負,大量的積水之下,水滴被擠壓進來。

即便是現在他們所身處的辦公室,也絕不能說是安全。

不過唯一的好處就在於,小麵積的房間處理起來,總比查缺補漏整棟建築要來得輕鬆。

幾人立刻動起來,池翊音的眼眸也已經逐漸適應了黑暗,他摸索著走到書桌前,擰開了台燈。

所有被找到的布料和具有吸水性的東西,全都被拿來仔仔細細的堵住每一個可能漏雨的牆縫,就連房門下麵的門縫也沒有被遺漏,細心的被卷成長條的衣服堵住,絕不給外麵的怪物任何機會。

甘思趴在地上費力的塞住門縫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門縫外光滑地麵上的反光,猝不及防之下與一隻眼睛對上了視線。

那眼珠赤紅,無聲無息的注視著他,不知道已經在這裡等待多久了。

明明門板一直在被拍擊敲響,但是門縫外那眼珠卻一動不動,好像那個撞門的怪物並不存在。

又或者……那不過是一個掩蓋真正意圖的障眼法。

甘思抖了抖,被那眼睛中的死寂嚇到了。

他張了張嘴巴,本想要驚呼出口,向身後幾人示警,但不知怎麼的,他卻根本張不開嘴。

彆說發出聲音了,甘思連自己的身軀都無法再掌控。

那眼珠攝人心魄,好像將甘思全部的思維吞沒其中,不給他任何能夠自主思考的機會。

大腦被攥住,本不應該存在的記憶被強行塞進來,一幕幕多到令甘思頭痛欲裂,好像下一秒就會整個炸開。

他的眼神痛苦,卻不得不進入自己的大腦,跟著從未有過的視角,被拽進了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眼前的一切都褪色成黑白的遺照,身邊人的聲音如此遙遠。

甘思感覺到自己正行走在走廊上,就與他稍早之前見過的青洲學院宿舍樓一樣,甚至連牆壁上的缺口和汙臟都一模一樣。

有女生說笑著從宿舍裡走出來。

她看起來那麼青春而友好,笑著的模樣讓人想到陽光和花朵,可甘思對她更多的了解,卻是暴雨夜在宿舍樓激烈指責辱罵的模樣。

難以想象,看起來如此美好的人,竟然會說出那樣惡毒的字眼,每一字一句都好像紮向心臟的刀,插.進池晚晚的心裡。

或是……林雲雨。

如果說出那些話的是窮凶極惡之人,甘思覺得自己還能夠明白。

但現在,他更加感覺到的是難過與悲憤。

那女生在轉頭時看到了他,一瞬間,笑容消失。

“林雲雨。”

她雙手抱臂,冷冷的衝著甘思呼喊著另外一個名字:“彆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就以你,又能保護誰?聖母?太可笑了。”

她認識自己嗎?她為什麼喊自己林雲雨?

甘思迷迷糊糊的本能低頭看向自己,然後他才看見,自己穿著的並不是眼熟的衣服,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裙擺一角,而自己也不再是自己。

反而是變成了一具女性的身軀。

……不。

他感覺得到,自己正在懸空,好像是借助這具身軀的眼睛,重新去看過去發生的某些事情。

真正經曆這些的人不是他,而是……林雲雨。

池翊音提起過的那個林雲雨。

甘思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出了問題,他想要掙脫這具身軀,回到自己的視野。

他很清楚,玩家絕不能與副本中的NPC過多接觸甚至共情,那隻會導致一件事——玩家不再能分得清自己到底是誰,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曾經不是沒有人試過進入NPC的視角,想要借此看到過往的一切答案。

但是那麼做的人,早在遊戲場剛開始的前幾年,就死的差不多了。後來的人引以為戒,再也沒那麼做過。

放我離開!我不是林雲雨,我是甘思!

‘那你就不想知道,曾經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清冷的女聲在甘思耳邊響起,近得像是緊貼著他的大腦,沒有半分縫隙。

‘梅雨季的鹿川大學,是亂葬崗。你想要就此放棄唯一一個可以獲知答案的機會,轉身離開嗎?’

‘告訴我,你會後悔嗎?’

那個聲音如是問。

甘思原本激烈的掙紮慢慢平息了下來,他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走廊,猶豫了片刻,還是跟從“自己”向前走。

這看起來是上課之前的景象,很多人都抱著書從宿舍離開,隻有甘思逆流而上,向著高處的樓梯走去。

所有與他擦肩而過的人都看向他,無數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有好奇,有厭惡,有無所謂,也有不耐煩……種種情緒混在在一起,像是一處巨大的狩獵場,將人吞噬其中,不得離開。

但是不應該……

甘思茫然,回想起池翊音說過的,林雲雨隻與池晚晚的關係算得上好,其他人能是沒有惡意的陌生人都難得。

如果林雲雨真的是不常與人交際的性格,為什麼現在所有人都像是認識他一樣?

要麼是池翊音出了錯,要麼是自己看到的出了問題。

甘思正迷糊著,忽然間在,自己的耳朵像是被打開了一樣,周圍的竊竊私語全部向自己湧過來。

像是從未聽到過聲音的人,忽然暴露在刺耳的噪音之下,強烈的刺激之下,甘思懵在了原地,大腦無法處理爆炸的信息量。

“她就是那個林雲雨?”

“不是吧,她連那種人都願意管?是不是腦子不好?”

“哈哈,可能為了顯示她自己和我們不一樣,她品德高尚吧。”

“嗯嗯那她真厲害。”

“好惡心啊,裝得多善良一樣,也不看看人家領不領情……”

所有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卻都比不上另外一道聲音來得驚人。

那聲音細弱嗚咽,若有若無,但依舊穿透了所有噪音,傳進甘思的耳朵裡。

不,應該說,是這具身體有所行動。

甘思看到“自己”對周圍的閒言碎語漠然無視,徑直穿過人潮走向樓梯,而他卻反應了好半天,才慢慢意識到自己聽到的到底是什麼聲音。

……嬰兒的哭聲。

隻不過那聲音比貓叫還不如,細細弱弱得像是風中最後一抹燭光,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散。

大學的宿舍樓,怎麼會有嬰兒的聲音?還是說自己知道了太多有關於林雲雨的困境,所以產生了幻覺?

甘思糊塗了。

但他像是被人握在手裡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更多東西,隻能渾渾噩噩跟著身體走,一步步上了樓梯。

走向八樓。

另外一道身影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裡,那人如同遊魂一般,走路時虛浮無力的飄著,甚至讓甘思有一瞬間覺得對方根本就是鬼。

但“自己”卻快步迎向了她。

“沒事,彆擔心。”

甘思聽見“自己”說:“我來保護你。”

那人緩緩抬起頭,露出滿是淚痕憔悴的臉。

甘思努力瞪大了眼睛,試圖從自己蓋了毛玻璃一樣的視野裡,看清那人的臉。

他覺得,自己好像見過這張臉,隻是在哪裡……又是誰……

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像是緊箍咒束縛著他的大腦,令他頭痛欲裂,獨立的意識也搖搖欲墜,好像溺水的人將要被拖進深海。

但就在這時——

“甘思。”

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

“無論你看到了什麼——醒來!”

一聲暴喝,像是炸開虛假平靜的平地驚雷,讓甘思猛然回神,被從不真實的記憶強製扯了出來。

甘思瞪大了雙眼,眼睛重新對焦逐漸恢複焦距,卻一時連動都動不了,隻能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心跳如擂鼓。

他感覺到有人從背後拎起他的衣領,將他從門縫前拎開,原本在視野內的血紅色眼珠漸漸消失。

它似乎笑了一下,衝他眨了眨眼睛,好像與他默契的達成了某些協議。

但隨著甘思眼前失去了那眼珠,剛剛在虛假中的所見也像是被扯出殼的蚌肉,逐漸從他的腦海中消失。

他從潛意識的深海被人打撈,潛入深海時所見的一切,也被留在了潛意識中。

“甘思,甘思?”

他模模糊糊覺得誰在叫他,聲音很熟悉。

但他一時間記不起來,也不想從此刻的寧靜中恢複,就好像他的生命走下列車,站在月台上冷眼看著列車即將發車,鳴笛聲中,生命卻想要去摸口袋裡的煙盒,獨享此刻的寧靜……

“啪!”

一陣劇痛摔碎了難得的寧靜。

甘思頓時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嗷嗷叫著抬頭,本能的想要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危機。

最先看到的是一雙漂亮考究的皮鞋,他一點點順著看上去,褲腿淋濕的西褲,稍顯淩亂的襯衫,無腳鳥胸針,以及……

池翊音似笑非笑,帶著危險神情的俊容。

“清醒了?”

池翊音漫不經心的甩著手,泛起的微紅在白皙的手掌上極為顯眼,不用過多費神就能看出剛剛發生了什麼。

“如果你起不來,或者受傷了,我可以善良的先幫你解決掉不需要的生命。”

池翊音假笑:“畢竟同伴一場,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往地獄走。”

平靜的話語下暗藏威脅,刀鋒銳利。

同一時間看過來的,還有楚越離不讚同的目光。

楚越離似乎在無聲的表達自己對甘思的不滿。

因為你,先生的手紅了,你該死。

甘思:!!!

他一個激靈,被這對搭檔聯合嚇得精神了。

頓時,甘思的大腦也不遲鈍了,身體也不僵硬了,被池翊音掃過來的一個眼神驚得整個人原地起跳,蹦起來時差點沒站穩摔進後麵的書堆裡。

“不是,我剛才那是……”

甘思支支吾吾想要解釋,試圖向池翊音說明自己並沒有偷懶,也不是跪在他麵前的變態。

他意識到自己剛剛看到的東西,與林雲雨甚至整個副本有關,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把事情告訴池翊音。

或許他看不出來的事情,池翊音能看清那到底是什麼。

說話的衝動就在嘴邊,但甘思卻在聲音將要衝破喉嚨的時候僵硬住了。

他……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

等等,他剛才看到了什麼?

林雲雨嗎?不是,是什麼……

甘思絞儘腦汁,卻還是無法從自己空蕩蕩的腦子裡翻出剛剛的記憶,他隻能茫然的看向池翊音,眼睛裡透露著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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