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正版隻在晉江(2 / 2)

像是丟了東西卻找不回來的孩子。

池翊音眯了眯眼眸,意識到剛剛甘思在發呆中絕對是經曆了什麼,但他無法告訴自己。

他側身看向大門下的縫隙。

已經被甘思堵住了的縫隙看不見外麵的模樣,池翊音無法複原剛剛甘思看到的東西。

但他能夠猜測,這件事中的某一部分是甘思熟悉的——甘思的表情如此說。

那個眼神,與走進廚房卻忘記要乾什麼的迷茫,如出一轍。

甘思熟悉的……與青汌學院宿舍樓有關?

林雲雨,還是池晚晚?

但剛剛甘思失神的契機,卻是在堵住可能滲進來的雨水的時候。

所以,是林雲雨——在池翊音看來,雖然林雲雨的出現與那些焦屍同步,但造成焦屍的原因,卻是池晚晚。

林雲雨……她死亡後,梅雨連綿不絕。

池翊音注視著甘思,思考了幾秒鐘之後,看得甘思背後直發毛,才揮揮手讓他繼續乾活。

“不用謝。”

他還加了一句。

甘思下意識的趕緊連聲道謝。

但等一轉身,火辣辣的臉頰和嗡嗡作響的耳朵,才讓甘思“嘶”了一聲,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勁。

明明是池翊音扇了他一巴掌,怎麼他還要道謝呢?

甘思百思不得其解,就被楚越離扔了滿懷的布料。

“腦子不夠用的時候可以不為難自己。”

楚越離聲音淡淡的道:“跟不上先生的思路不是你的錯,畢竟沒有誰的人生目標是做蠢蛋。”

甘思:“……我很想謝謝你安慰我,但我為什麼覺得你在嘲諷我?”

楚越離麵不改色:“嗯,你感覺的沒有錯。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嗎?嘖。”

“你現在絕對是在嘲諷我!絕對的!!!”

楚越離:)

甘思的直播間裡,彈幕頓時一片哈哈哈哈哈,毫無對甘思的同理心。

[倒黴孩子,被人家搭檔兩人聯手懟了都反抗不了,太可憐了哈哈哈哈。]

[不過也算是他幸運,以我下副本的經驗,他剛才絕對不是發呆,一定是遭遇什麼了。如果不是池翊音及時讓他清醒,他不一定變成什麼樣呢。]

[副本就像是亞馬遜密林,最不起眼的一隻小蟲子都有可能殺了你,所以大家才會看直播,抱大腿,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能保命。]

[……我剛剛還在罵主播,你們這麼一說,我怎麼忽然有點羨慕他成功抱大腿了?]

[笑死,那主播不還是勤勤懇懇工具人,太慘了哈哈哈,這幾個人主播一個都乾不過。]

甘思氣呼呼的轉身去塞布條,踩著凳子伸手去夠天花板,邊把所有滲水的地方塞起來,邊嘀嘀咕咕的抱怨。

——隻有在背對池翊音兩人的時候,他才有勇氣稍稍反抗一下。

但滋滋啦啦忽然出現在耳邊的聲音,讓甘思的動作微頓。

一道女聲輕輕歎息。

‘你有教授救你,那她呢?’

‘誰來救救她?’

那一瞬間,甘思視野中的一切都瞬間扭曲,光影旋轉搖動,大雨的夜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嘩啦啦的雨水蓋過了耳邊池翊音的聲音,一眨眼之間,他身穿雨衣行走在寂靜的校園內。前方燈光廖廖,而他一身黑色雨披隱沒於黑暗。

不遠處,一道女生的身影不緊不慢的走在前麵。

她撐著傘,獨自一人走在無人的校園裡,並不知道她的身後還有另外一人。

大雨屏蔽了所有的聲音。

女生的東西散落滿地,她蹲下身去撿。

甘思看到自己加速大跨步走向女生,沉默的彎腰幫她一起撿起東西。

女生感激道謝,甘思卻抬起藏在雨披下的臉,目光沉沉靄靄的看向她,她的笑容如此刺眼,像是不應該出現在大雨中的太陽花。

他伸出手,帶著膠皮手套的大手緩緩伸出去,也蓋住了自己的視野……

“嘩啦!”

雨水濺落拍擊在花窗上。

甘思一個激靈回神,驚魂未定。

他腳下踩著的凳子一個不穩,在他接連試圖保持平衡的本能中發出碰撞的聲音,引起了池翊音的注意。

“甘思。”

池翊音聲音沉沉平靜:“你覺得,你還是完整的你嗎?任何的提示給我。”

甘思努力張大嘴巴,但最後說出口的卻還是:“沒事,不用擔心我,池哥。”

他轉頭笑道:“我就是還沒緩過神,被嚇到了,剛才聽見雨聲還以為是怎麼了。”

窗外昏暗的路燈透過玻璃花窗照射進來,大片大片鮮豔的紅色花叢彩繪玻璃投下來紅色的光,落進甘思的眼睛裡。

當他笑起來時,眼珠如同血紅。

卻隻是一閃而過的錯覺。

池翊音皺了皺眉,靜靜與甘思對視,直到對方被看得整個人炸了毛。

甘思摸著鼻子假笑了幾聲,然後趕緊繼續乾自己手裡的活,不敢再有任何走神的時候。

池翊音側首看向旁邊的花窗。

彩繪玻璃上,受難的紅衣聖女倒在地上,源自於她的聖血染紅了白花,漸次變成殷紅的花叢如同昭示世人罪孽的十字架,遠處奔襲而來的騎士跪倒在地,悲痛與恭敬,長劍和盾牌交叉,向神明表明決心。

顏色豔麗大膽的彩繪玻璃隻用寥寥幾幅圖,就書寫出沉重悲痛的故事。

但世人大多隻見它的美,流於表麵卻對它背後的黑暗閉口不言。

當我不承認它,它就不存在嗎……

池翊音回想起曾經在孤兒院看過的典籍,嘲諷一笑,隨即緩步上前,抬眸與花窗外隱約透露出來的那張臉相對視。

銀色絲線編織成的人形已經找了過來,逐漸靠攏將辦公室的花窗包圍。

那一張張相似卻空洞的人臉緊緊貼在花窗上,沒有眼珠的眼窩向辦公室內看來,它的嘴巴開開合合,似乎想說什麼。

但即便它模樣柔美,不斷敲擊著花窗的動作,卻還是讓它看起來極具危險性,似乎想要衝進來,將辦公室內的人也拽入雨中,然後,變成和它相似的怪物,永遠留在副本裡。

“好了,池哥。”

甘思拍了拍手從旁邊跳下來,忽略掉了自己身後花窗外的怪物,笑著對池翊音道:“所有有可能漏水的地方我都堵上了,隻要那些東西不改變模式,暫時來說是安全的了。”

池翊音點點頭,也不再始終關注那些人形的怪物,而是轉眼看向眼前的辦公室。

直到這時,池翊音才終於有時間能夠仔細打量下這間辦公室。

這是前任數學教授被發現死亡的地點,也是池翊音在報到時被王主任警告過的地方。

王主任在辦公室鑰匙交給他這個繼任者的時候,給出過兩條警告。

第一,不要在夜晚前來辦公室。

第二,夜晚離開時必須要鎖好門。

這是兩條矛盾的警告,既然在夜晚不能前來,為何又要特意說明門鎖。

池翊音見過王主任對待門鎖的態度,層層粗重鎖鏈,像是把所有不可被人獲知的秘密全都鎖了起來,不讓外麵的人進入。也……

不許裡麵的東西跑出來。

這也是他最開始直奔向走廊儘頭辦公室而去的原因,想要看清楚被王主任遮掩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但因為被那怪物追逐,時間不夠之下,也隻好拐了個彎暫時借這裡避難。

雖然池翊音還在想著那隻來得及被自己解開一重鎖的大門,但被台燈照亮後的辦公室,也引起了他的興趣。

這是他稍早之前沒來得及查看的地點,雖然原計劃是根據王主任的重視程度而排在第二順位,但陰差陽錯之下先進來……那就從這裡查起也不錯。

這裡是風暴旋渦中,另一個當事人的所在。

無論是先被殺死的林雲雨,還是為給林雲雨複仇而做了某些事的池晚晚,前任數學教授都與她們有關聯。

林雲雨死亡後沒多久,前任數學教授就獨自一人死在了深夜……殺了他的,會是池晚晚嗎?

或者是林雲雨死後的鬼魂?

池翊音沉吟片刻,抬眸緩緩掃視四周。

前任死後,一定有人對這裡清掃過,但很遺憾並沒有徹底清掃乾淨。

或許是因為清理工對死亡現場的忌諱厭惡,隻想趕緊敷衍了事,或許是因為將近學期末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兵荒馬亂,導致當時的很多痕跡即便橫跨過了整個假期,卻還有所留存。

池翊音看到,無論是自己腳下的木質地板,還是眼前的寬大書桌,在木質的紋理中,都滲透著深深的顏色。

如果不仔細看,就會以為那些黑紅色是實木的紋理。

——但木頭的氣味可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分明是長時間氧化後留存的血跡,滲進木頭裡已經很難清除。

池翊音修長的手指緩緩順著桌麵劃過去,繞過一圈後拉開椅子,從容坐了下來。

他姿態輕鬆自然,好像本就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

從這個角度,池翊音將自己代入了前任,用對方的視角重新構建當時曾發生過的事情。

深夜獨自加班,辦公樓裡沒有彆人,一盞孤燈下批閱試卷。

事務繁忙且一絲不苟的教授,會因為什麼事暫時放下手裡的筆?

會是意料之外前來敲門的學生嗎?

還是辦公樓裡莫名其妙響起的異響。

池翊音正對著辦公室大門,任何人走進來都會進入他的視野,而在他的手邊,通頂書櫃裡淩亂塞滿了文件和書籍。

上麵有些書籍被迸濺上鮮血,已經氧化成了近乎於黑色,沉默抗議著沒有打掃乾淨的敷衍。

可也正是這些血跡,讓池翊音發現了端倪。

既然那些迸濺上鮮血的書,是在前任死亡當晚就在這裡的,那為什麼其中幾道血液痕跡並不連續?

池翊音並不相信那是被人打掃過的,隻可能……是有人在前任死亡之後,抽走了那幾本書。

他走上前仔細看過缺失書籍的那排書架,發現這裡放著的並不是書籍,而是一排學生名冊。

池翊音隨便抽出來一本翻開,就看到上麵記錄的都是有關於學生課程和成績。

前任是個與數學本身沒什麼兩樣的性格,一絲不苟嚴謹到極點,甚至在另外那些老師的描述中,前任也和數學一樣冷冰冰的,隻有在談及數學的時候才會顯露出所有的激情和熱愛。

他早已經將自己的全部生命交付給數學。

包括他每一日的日常。

因此,前任詳細記錄了他每一次上課的考勤,甚至連當堂課學生的狀態都被準確描述。

誰沒聽懂泰勒定律,誰不會傅裡葉變換,誰抄襲了誰的作業就連算錯的參數也傻乎乎一起抄進去了……

前任的文字像是客觀沒有感情的監視器,完美忠誠還原了當時的一切,不摻雜任何個人情感。

光是看著這份記錄,池翊音都能在腦海中還原出當時的每一個細節,課堂生動的出現在他的眼前,每一個嬉笑和不好意思的表情,每一個學生的進度……

池翊音連著翻了幾本,都是這樣的記錄本。

隻有那幾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沒有沾染血跡的書。

那並不是前任的記錄本,而是一摞幾乎嶄新的數學教材。

核對過教材名字和課程安排,池翊音確認了這是大三的課程教材。

但……不對,這不是前任數學教授的東西。

池翊音仰頭,看向整個龐大的書櫃。

不僅僅是血液的問題,還有另外一點——前任對於自己生活的排布,近乎於強迫症。

他會將自己所有的書籍資料按照年級順序和遞進邏輯排列,沒有一本資料有過差錯,並且他的書並不是用來擺著好看的,幾乎每一本都被他反複翻閱起了毛邊。

可這些書……

池翊音垂眸,看向自己手裡的幾本書。

雖然都是新書,但從保存的完好程度、汙臟和劃痕來看,這幾本書出自於不同人之手,像是幾個人拚湊出了幾本書塞進了這裡。

那原來應該放在這的記錄本呢?去哪了?

當這個念頭從池翊音的腦海中劃過時,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應該問另外一個問題。

——那些丟失的記錄本裡,到底寫的是什麼,以致於被人換走,不想被人有任何看到的風險。

學生的課堂記錄,有什麼用?

對普通老師或學生來說沒有用,但是對一個活體監控器,與犯了重罪的學生來說,卻是關鍵性證據,可以證明一個學生當時是在教室裡……還是在彆處。

池翊音的表情嚴肅了下來。

從前任擺放東西的邏輯習慣來看,缺失的是外院大三的課程記錄,而這幾本教材,剛好是那些學生們應該有的。

如果是那些大三的學生們拿走了記錄本……

他翻開丟失部分的前後兩本。

前一本的最後幾頁,寫著這些學生們最近上課心不在焉,論文與成績缺失,四名大三男生,急於離開一起去做什麼。

後一本的最初幾頁,這四名大三男生在恐慌,已經完全不在乎學業了。

池翊音微微皺眉。

這四個男生……是否會是他們拿走了記錄本,甚至,是否前任的死亡也是他們導致的?

“先生。”

楚越離忽然出聲。

池翊音側身看去時,就見楚越離站在花窗下麵,手指著花窗外散發著微光的人形。

“先生,她在哭泣。”

楚越離垂眸,回身認真的看向池翊音:“我聽到她在哭嚎嘶吼,尋求所有的幫助。”

“她在說——救救我,救救我,我的身體在溝渠中。”

池翊音錯愕,回想起楚越離覺醒的能力之後立刻抬頭,花窗外的人形適時看過來,臉頰上的點點光芒,像是飄落的淚滴。

而這樣似曾相識的表情,也終於突破了抽象的畫麵,喚醒了池翊音的記憶。

他想起來他是在哪見過這張臉了。

在青汌學生公寓。

那個女生,名叫王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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