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正版隻在晉江(2 / 2)

楚越離翻開第一頁,滿是焦炭與濃煙的照片觸目驚心。

整個鹿川大學占地廣闊的校園……不,整座山脈都在燃燒,連同附近的所有樹木。

濃黑的煙霧衝天而上,將整座校園覆蓋其中,看不清具體情況。

但楚越離很清楚,火勢大到這種程度,並且範圍如此之廣,根本不可能是有人蓄意點火,放火導致的。

要比那嚴重得太多,太多。

隻有一種可能。

如果是人做的,那就是高危武器引發的劇烈爆炸。

能波及到這種程度,很可能整個校園裡所有人都無法逃脫。

而如果是非人的力量……

楚越離第一時間能想到的,就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同時也是想要奪走池翊音的敵人。

——黎司君。

他拿著文件的手逐漸收緊,眼眸沉沉危險。

“嘩啦……”

玻璃碎片忽然間從楚越離後背脫落,摔在地麵上。

先是第一片,然後是第二,第三……

那些色彩斑斕的花窗碎片,像是有自主意識一般從血肉中脫落。

同時,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楚越離腳下的地毯。

他本就虛弱的身體搖了搖,痛哼一聲,連忙撐住辦公桌支撐站立。

童姚驚呼一聲,也顧不上辦公室的事情,趕緊鎖好了大門,然後拎著醫藥箱衝向楚越離,想要幫他止血。

楚越離卻捂住了眼睛。

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淌出來,蜿蜒在手掌上。

就在他意識到黎司君這個名字的瞬間,無數片段衝進他的大腦,像是高頻次不斷連播的幻燈片,一幕幕閃過。

楚越離看到自己走在宿舍樓的走廊上,林**的寢室門大開,她們在吵架。

舍友哭泣著苦苦哀求林**,林**卻一把甩開她的手,轉身欲走。

可舍友的表情卻瞬間猙獰,她拎起的重物,狠狠砸向林**。一下,兩下……

楚越離想要走過去看清楚,卻忽然間天旋地轉,他出現在了另外一條走廊上,眼前也沒有了林**,而是王鶯焦急的臉從寢室門後探出來。

她不斷的張望,像是等待的人遲遲不來。

楚越離順著王鶯的視線回身看去,看到的卻是被林**捂住傷口拚命掙紮跑出寢室的身影。

而當他回身,他看到,王鶯眼睛裡最後一點光亮,像是狂風中不斷搖晃的殘燭,最後還是熄滅了。

等待也是另一種期待——對未來的期待,支撐著人可以活下去,再難熬也咬牙想要活著。

可現在,那一抹堅持,從王鶯眼睛裡消失了。

她變得麻木,低沉,好像行屍走肉。

楚越離想要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他剛向前邁出一步,就像是一腳踩進了泥潭中,整個人猛然向下跌落,突然襲來的失重感令他的大腦“嗡!”的一聲,然後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眼睛,他卻坐在辦公室中。

依舊是那間裝潢奢華古典的辦公室,隻不過沒有童姚,他也不在辦公桌前。

而是坐在了對麵的沙發上,像是來訪的客人。

楚越離抬眼看向辦公桌,即便他早有猜測,卻還是在看到黎司君那張臉的時候瞬間氣場危險凜冽。

黎司君對辦公室內多出一人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

他半支著頭,神情悠閒甚至帶笑,在與旁邊的空氣交談,金棕色眼眸裡有笑意流轉。

眼前的一切像是隔著一層紗,好像是一個過分真實的夢境,似假還真。

這讓楚越離頗廢了些時間,才模糊聽清黎司君的聲音。

他隻聽清的兩個字——音音。

楚越離瞬間像是被激怒的獸,從沙發上站起身時家具劃過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

也引起了黎司君的注意力。

黎司君這才抬了抬眼,給了楚越離一個眼神。

“你是為了先生而來的?”

他的聲音卡在喉嚨裡,低沉的聲音像是猛獸進攻前壓低身軀的前奏,隨時可以猛衝出去撲向敵人。

黎司君並未在意楚越離的威脅。

或者說,無論楚越離做什麼,都對他沒有影響,他對自己的掌控和力量沒有絲毫懷疑。

黎司君隻是挑了挑眉,反問道:“眼睛疼嗎?”

這個問題出現,楚越離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眼睛像是被火焰灼燒一樣疼痛難忍,甚至在向神經深處蔓延。

隻不過剛才對於池翊音的注意,讓他一時間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直到黎司君的提醒,讓所有被忽略的感受都海嘯一般席卷而來。

楚越離咬緊牙關不想在黎司君麵前丟臉,卻還是身軀晃了晃,劇痛之下踉蹌幾步,摔在了沙發中。

“普通人一生所能看到的東西很少,即便是智者,也看不儘八千年時光。”

黎司君悠閒道:“是你覺醒的力量,與音音之間的聯係,讓你有了一絲機會,能夠看到在這間辦公室中殘留的景象。隻是,你看到的太多了,遠超過你身為人所能承受的東西,就像是被塞爆開的瓶子。”

“作為你跟在音音身邊的禮貌回饋,我勸你在擁有相對應的力量之前,最好不要無忌憚的到處窺視。”

“——進入彆人的幻象卻不敲門的是你,倒吊人。”

黎司君毫不在意的輕笑:“雖然我並不在乎你,覺醒者再來一千一萬個也對我沒有威脅,‘規則’背後的‘意識’錯估了我的力量,天真的以為覺醒者能夠救它……但我並不想看到因為你的死亡,讓音音一直記住你。”

“所以,就當做善意的建議吧。”

黎司君緩緩從辦公桌後站起身,邁開長腿走向大門。

在與楚越離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腳步頓了頓,道:“還有。”

黎司君聲音輕柔,卻危險鋒利如長劍出鞘:“分清你的感情,如果你想要信仰你的神,那你最好將你的小心思湮滅於初始。你的神不會接受任何情感,隻會覺得那厭煩累贅。”

楚越離愕然回身,拚命睜開還流淌著鮮血的眼睛,卻並沒有看到黎司君,甚至沒有了辦公室。

他看到的是池翊音。

——被留在那道門之後的池翊音。

楚越離感覺自己就像是飄在高空的魂魄,以第三人的詭異視角去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池翊音果斷將大門落了鎖,不讓怪物有離開這間辦公室的可能,也不讓外麵那兩人能夠再衝進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迅速轉身看向洞開的窗戶。

那人形怪物伸出來的線條像是無數觸角,水母一般漂浮在空中,也在試圖靠近著池翊音。

池翊音卻沒有躲避,反而迎麵走了過去。

“王鶯。”

他呼喚著對方的名字,從容溫和的笑容看起來好像課堂上的教授,可靠而值得信任。

“王鶯”卻根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也對外界發生的一切無知無覺,隻按照自己想要做什麼事情的本能在行動。

甘思就是下場。

池翊音的視線穿透半透明的人形怪物,看向窗外地麵上逐漸消失的肉色雜質。

那不是消失了,而是變成了同樣越來越多的人形怪物。

它們一個接一個的走向破開的窗戶,好像群狼捕食,凶惡不可控。

可池翊音所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如果那四名男生最開始顯露端倪是在兩年前,可王鶯受到侵害的時間,卻在兩年後。

在這兩年期間,那四名男生不可能安分,否則也不會有鬨鬼傳聞流出來。

隻有一種可能。

——雨夜的侵害,從兩年前就開始了。

王鶯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在兩年的時間內,會有多少場大雨?又會有多少被大雨掩蓋的哭泣級和呼救?

而一件惡事持續了兩年,卻真的能做到完美犯罪,不留一點線索嗎?

甚至在校方嚴肅調查的時候,都被糊弄了過去。

不可能的。

除非……

所有本可以作證和指責的人,都閉口不言。

他們或是成為了利益相關的共犯,與最開始那四名男生一起行動,享受侵害他人的快樂。

或者,是畏懼這個團體的“威嚴”,害怕自己在說出口之後被報複,被記恨,然後受傷。所以,他們選擇了閉口不言,袖手旁觀。

剛剛甘思的死亡,讓池翊音意識到稍早之前自己看到的王主任,也是如此死亡的。

而這些大雨中的怪物……之所以數量眾多,並且那一張張臉,似乎並不是王鶯,是因為被傷害的,本就不止是王鶯一人。

所有受害者的怨恨都被大雨保留了下來,然後跟隨著大雨一起重新席卷整個校園,每一個走進大雨中的人,都成為了“怪物們”的複仇目標。

而在加害者的血肉之上,受害者的仇恨和執念得以流傳。

在想通這一切的瞬間,池翊音感覺自己像是一腳踩進了黑暗沼澤,揭開了曾經發生在這裡的一切。

真相殘酷而赤.裸.裸.的被呈現在池翊音的眼前。

“王鶯。”

池翊音並沒有畏懼於怪物,反而主動走向她,向她伸出了手掌。

他聲音輕柔的道:“我是你的老師,還有印象嗎?我是青汌學院的數學教授,你的老師,無論你有任何困難,都可以向老師求助。”

“我會幫你。”

他說:“毫無保留的。”

池翊音展開雙臂,微笑著向怪物展露胸膛,將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怪物們的眼前。

卻隻是為了等待給怪物一個擁抱。

直播前一片驚愕,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瘋了吧!]

[他以為自己是什麼?聖光普照了是不是?他這麼做隻會害死自己!]

[我靠,那都不是人啊,都是怪物,大哥你是真的敢啊!]

[雖然危險,但這一步險棋如果走好了……如果主播這次副本能活下來,那遊戲場會有他的姓名。]

[膽子太大了,瘋子!不過我喜歡哈哈哈哈!]

在麵對池翊音如此舉動的時候,即便是看起來無知無覺的怪物,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它似乎是沒有想到,會有人毫無保留的向它展露懷抱。

就像,就像是……

當年那個女生。

“王鶯”緩緩抬起頭,空洞沒有眼珠的眼眶看向池翊音。

可它想到的,卻是另一個人,那個叫林**的女生。

好像有過那樣一個溫暖的懷抱,有過那樣的纖細但堅毅的肩膀,她支撐著自己走下去,說一定不會有事,一定可以得到幫助。

那個說要幫她的……是青汌學院的數學教授嗎?

“王鶯”停住了腳步。

它身後的人形怪物也緊跟著停了下來,一雙雙空洞的眼眶看向池翊音,密密麻麻交織的目光帶著恐怖的壓力,足夠令人崩潰。

就連觀眾們透過一層屏幕看著這上百雙眼睛,也覺得頭皮發麻。

池翊音卻沒有顯露出半點不對勁的地方,他完美克製住了自己所有的本能反應,好像站在他麵前的並不是會暴起殺人的怪物。

而是當年絕望哭泣,期待著有誰能來救自己的女孩。

“無論何種情況,我都不會傷害你,我會帶你遠離傷害,沒有人再能傷害你,或是林**。”

池翊音刻意壓低的聲線像是惡魔的低語,蠱惑人心,帶著奇異的安撫感。

“王鶯,試著相信老師一次。”

他說:“你不用擔心任何事情,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到那時,沒有人會知道你曾經的傷疤,而你可以像正常的學生一樣,繼續上學,畢業,然後……離開鹿川大學,回到山外的世界。”

池翊音一步一步緩緩走向“王鶯”,笑容柔和。

好像有他在,天就不會踏。

“王鶯”遲緩的抬起頭,看向池翊音,漫長的沉默中,它張了張嘴巴,那張被線條虛構出來的臉上,似乎在一瞬間流露出了真切的情感,痛苦與絕望交織,麻木到不得不封閉自己全部的感知。

隻有這樣,似乎才能活下去。

“老……師。”

破碎的音節從它的喉嚨中被擠出來。

在第一句話出口後,“王鶯”立刻發生了某種變化。

它半透明的身軀漸漸凝實,原本抽象的臉上也出現了具體的五官,越來越像是池翊音之前在宿舍樓見過的王鶯。

當年那個麻木的縮在角落裡無望等待的女孩,重新出現在了池翊音麵前。

她神情痛苦而癲狂,捂住自己的頭,發出痛苦的嘶吼。

“不,不——沒有任何人能救我!”

“你們都是騙子,魔鬼!你們殺了林**!也殺了我!”

王鶯現身,卻情緒暴走,整個辦公室中瞬間吹刮起狂風,將一切吹得獵獵作響如末日。

而站在王鶯不遠處的池翊音,也瞬間被狂風卷入其中,整個人向後倒去,跌入不可預知的深淵。

池翊音的視野逐漸拉高。

可他看到,王鶯在哭。

所有的“怪物”,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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