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2 / 2)

他看到了發生的每一件事。

包括在地下城池的時候,池旒想要殺死黎司君,卻被黎司君反殺。

池旒為了爭得殺死黎司君的資格,不得不去尋找世界意識,想要依靠吞沒世界意識來獲得增強,以此站在與黎司君同樣的高度上。

可惜,池旒和世界意識雙方,都已經因池翊音和黎司君而受傷,雙方都不在巔峰實力,因此鬥得難舍難分。

箱庭逐漸完成的時候,劫持了新係統的池旒,也被拽入了箱庭。

世界意識的力量雖然被阻隔在外,但它的一部分,卻跟隨著池旒一同潛入了箱庭。

就像一顆微小的種子,隻要落地,就想要生根發芽,用龐大繁雜的氣根緊緊抓住箱庭。

但是新係統的存在,使得世界意識一直被拒絕,像是被防火牆擋住的病毒。

可世界意識終究曾經與人類共存八千年,它了解這個世界的運轉方式,更了解人心。

百密一疏。

新係統一個不察,就讓世界意識還是跟隨著滲透了進來。

這對池旒來說,是危機,代表著曾被她壓製並且隻差一步就殺死的世界意識,徹底翻身立起,很難說不會反過來報複而殺死她。

但是,以楚越離對池旒的認知,在池旒看來,這未嘗不是新的轉機。

——隻要平衡被打破,就一定會產生縫隙。

而縫隙之中,就留有新的通道,通向幾乎不可能的成功。

楚越離很確定,如果是池翊音身處同樣的境地,池翊音一定會這樣做。

那身為教養了怪物,本身更被係統懼怕的“大魔王”池旒,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很難說世界意識的成功裡,到底有沒有池旒的手筆。

“他們的存在威脅到了先生的路,不過,我沒有資格為先生鏟除他們。”

楚越離平靜的道:“有些事,隻能由神來做。”

“包括池旒。”

而世界意識的入侵,必然會導致箱庭發生對應的改變。

畢竟世界意識並不是無欲無求等死的佛係老頭,它所圖甚大,甚至不會浪費掙來的每一分鐘。

這樣一來,屬於池翊音的故事,必將發生改變。

除了世界意識,沒人知道會被改成什麼樣子。

所以,楚越離必須儘快抵達大陰村,與池翊音彙合,並且向他說明這一切,提醒他早做防範。

至於他們剛剛離開的那村子……

“如果他們不想離開,留在那裡的食物,也足夠六個人安全的待上半個月了。”

楚越離單手支著頭,他目光平靜的看著窗外磅礴落下的暴雨,微笑道:“有食物,有安全的堡壘,有溫暖的爐火和被褥。如果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死亡,也算是最後的禮物,不是嗎?”

“總比饑寒交加死在野外的泥地裡,死時也吃不上一頓飽飯要好。”

紅鳥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認,楚越離所說的,對絕大多數人都具有誘惑力。

多數人在死亡之前就會思考自己的死亡,試圖規劃自己最後的舒適,甚至有些人活這一生幾十年,就是為了死亡的那一刻,能夠兒孫繞膝家人滿堂,自己死在溫暖的床榻上。

就算紅鳥與學者是舊相識,知道對方身為擁有稱號的覺醒者,信念與覺悟是毋庸置疑的。但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能百分百打包票,說學者一定會告彆溫暖安全的院子,衝進暴雨的深山。

——更何況學者他們根本就不熟悉這個故事。

對他們來說,荒村外的一切都是未知,反而是那個院子,最起碼是有食物的安全兜底選擇。

紅鳥半晌無言,長長歎了一口氣。

京茶被紅鳥歎氣得煩躁,覺得自己腦子亂糟糟的,像是幾萬隻兔子在裡麵蹦迪。

他從鼻孔哼了一聲,然後一腳油門就猛地衝了出去,在暴雨的盤山公路上飆起車來,甚至故意往懸崖山壁上撞,一副要和楚越離同歸於儘的架勢。

猝不及防之下,“咚!”的一頭撞在車頂的紅鳥:“!!!”

這祖宗不會是被楚越離氣瘋了吧?!這叫什麼?玉石俱焚???

紅鳥覺得自己晚上吃的飯都要從胃顛簸到嘴巴裡了,他神色難看,趕忙拽住旁邊的扶手試圖穩住身形,然後想要開口叫停京茶。

然而他幾次開口,剛說了個“祖宗”,就立刻“啊!”的一聲,被顛簸得把剩下的話全吞了回去。

他像個從樓梯上滾下來的倒黴蛋,又像是漏電的音響,除了抑揚頓挫,還跟著車子的顛簸起伏帶著節奏感的“啊!啊!臥槽!祖宗!”之外,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甚至還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尖,疼得

紅鳥眼淚都飆射出來了。

但楚越離卻像是粘在了副駕駛上一般,顛簸甚至都沒有讓他改變一下身形,依舊穩穩的坐在那裡,看著京茶時目光平和淡漠,就像是在看著頑皮的熊孩子。

恍惚間,紅鳥甚至差點以為,坐在這的不是楚越離,反倒是池翊音了。

紅鳥心情複雜:這算是什麼?寵物都和主人長得像?還是該說不愧是狂信徒,崇拜到想要成為自己的神?

但眼看著京茶被楚越離的眼神激怒,發了狠真的一頭撞向懸崖時,楚越離卻輕輕伸手,落在了方向盤上,一拉,一拽,京茶立刻就像是被奪走了駕駛權的玩偶,軟綿綿的倒在了駕駛位上,隻能眼睜睜看著車子自己憑空停了下來。

在撞上懸崖的前一刻,車子穩穩的停住,距離懸崖隻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精確到離譜。

就像是電動遙控車那樣乖巧。

虛驚一場之後,紅鳥整個人都癱在了後座上,歪歪扭扭像是個絨布玩偶,抱著兔子有種搶回一條命的虛弱感。

而楚越離側眸,微笑著看向京茶:“現在開心了嗎?”

“玩夠了,就繼續開車吧。”

話音落下,他就慢慢抬起手收了回去,依舊安坐駕駛位,神情淡漠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京茶卻眼神戒備:“剛剛你到底怎麼做到的!我完全沒有察覺到你靠近,結果你就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不可能!”

對於武力派“教皇”而言,這絕對是毀滅性打擊。

一個不久之前還被他憐憫,覺得應該活不長的瘸子,不僅在頭腦方麵全麵壓製他,讓他心服口服承認了對方,現在甚至在他引以為傲的領域,都要趕超他?

京茶不服!

“你覺醒的力量根本不是這個,你到底做了什麼!”

京茶厲聲詢問。

紅鳥伸手又縮回來,又伸手,欲言又止。

楚越離低低笑了出來:“真是,傻得可愛。”

他側眸看向京茶時,帶著看癡呆兒一般的憐憫同情,道:“或許像你這樣傻著活,也並不是一件壞事,最起碼簡單一點。”

京茶:“你罵我!!”

紅鳥“啪”的一下捂住眼睛,不忍直視。

但在監考官麵前,他這個搭檔也不好給考生遞答案,隻能在丟人的尷尬中,硬著頭皮看京茶這個倒黴祖宗犯傻。

楚越離微笑:“怎麼會,你可是先生的重要資產。在先生拋棄你之前,我都會確保你活著,像先生喜愛期待的那樣活著。”

還不等京茶重新得意起來,楚越離的下一句話,就已經打蒙了他。

“既然如此,你難道沒有意識到,你已經跟著我走過了箱庭中幾乎所有時空嗎?”

楚越離沉聲,一指車窗外的懸崖:“毀掉的時空所獲得的力量,即便隻是殘餘,也足夠你在箱庭裡獲得免死金牌了。不信的話,你可以現在跳崖試試,看會不會摔死。”

作為主導者的楚越離,獲得的比京茶要多得多。

是他看破了每一個時空的薄弱點,一個個擊垮,是他帶著京茶在箱庭中大殺四方。對箱庭而言,楚越離是不可提及的恐怖,深入本能的顫粟。

所以,隻要是在箱庭中,楚越離就如同“半神”。

他擁有……毀滅和新生的力量。

剛剛能逼迫京茶停車,也是因為楚越離乾脆將整輛車外麵都抽成了真空,讓所有的時間與空間在萬分之一秒“毀滅”。

車輛停止運行。

然後,再恢複它原本的空氣,讓它落回了停滯的時空。

這一切操作都被壓縮在了短短時間內,對時空的操控被楚越離運用到了極致,甚至精細到不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使他顯得如

此遊刃有餘。

而終於得知原因的京茶,在原地驚呆了。

“怎麼,可能……”

他喃喃低語,一雙精致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圓,像是受驚的貓,死死盯著眼前的楚越離,卻恍惚覺得對方離自己如此遙遠。

好像,回到了曾經他站在池翊音麵前時的那種恐懼。

而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這一切的紅鳥,還是忍不住在被證實了猜想之後,覺得人生都它嗶嗶的灰暗了。

怪物有池翊音一個就夠了,怎麼現在反而多一個!

要是池翊音那樣也就算了,最起碼他對毀滅不感興趣,就算恐怖,但最起碼不用擔心他一個不高興錘爆世界,大家一起玩完。

可楚越離……這狂信徒的行事準則隻有一個,就是池翊音啊!

紅鳥在心中瘋狂咆哮,不住搖晃著前麵的駕駛位靠背,試圖讓京茶清醒一點。

——這種純粹的瘋子,我們真的惹不起!

穿鞋的怕光腳的,那光腳的怕什麼?

怕瘋子啊!純的那種!

楚越離將兩人的神情和動作都看在眼裡,卻什麼都沒說,隻是唇邊噙一抹笑意,語調輕鬆的問京茶:“所以現在,能繼續開車嗎?”

他笑著拍了拍自己那條斷腿,道:“你總不能期待我自己來開車。沒有刹車,隻有油門。”

京茶一股火直衝腦門,氣得簡直想要一拳揍過去解氣,但理智最後還是壓下了他。

他憋著氣點了點頭,重新開上了山路。

卻什麼也不想說,也拒絕再多看一眼楚越離。

京茶:現在是真想要和這瘋子同歸於儘了,它嗶嗶的!

楚越離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甚至還時不時為京茶指路,語氣平靜得好像他和京茶的關係本來就這樣“好”。

與紅鳥跟著池翊音進村時不一樣,導航在上山時失去了作用,無法為他們指明大陰村的具體位置。

而山路複雜,稍有不慎,就會迷路甚至死亡。

這種情況下,早就將一切看在眼裡,並親身經曆過上百個時空的楚越離,反而成了唯一可用的“導航”。

他能看到每一處力量平衡下的薄弱點,知道原本的故事發展,因此才清楚被世界意識改變的地方,知道被修改後麵目全非的故事中,大陰村具體的方位。

即便是新係統,對現在的箱庭也已經束手無措。

現在的箱庭已經正式進入了運作,像“地球2號”一樣,變成了獨立的試驗場,除了原本就在其中的人,其他任何外力都無法插手乾擾,即便是新係統也是如此。

它本來想要借此隔絕世界意識對最終結果的乾擾,作為第三方獨立存在,迎接新神的到來。

卻沒想到,它的目的反被世界意識利用,成為了攻擊池旒的武器,讓世界意識掙脫了池旒的壓製,更趁亂進入了箱庭。

反倒將新係統關在了外麵。

此消彼長,一起一伏,新舊世界在彼此鬥爭,黑與白都想要吞沒對方,像是吞入尾巴的蛇。

曾有人將此稱為“命運”。

但被池翊音命名為抗爭。

他並不清楚此時山路上有人在為他而來,在教授鬼魂的帶路下,他和黎司君已經順利抵達了大陰村的所在。

並且找到了正確的入口。

大陰村的布局與其他村子完全不同,這座古老的村莊不僅有著最完整的鬼神傳承,也因為曆史悠久,而擁有曾經千年前用來抵禦外敵的工事。

——奇門陣法。

正如最初所說,大陰村的磁場古怪,周圍山林中也暗藏野獸和鬼魂,危機四伏。

它能在這樣危險恐怖的環境中存活下來,依靠的不僅僅是

村中的神婆和鬼神庇佑,還有最初一任神婆在鬼神的指導下,在村子周圍布下的陣法工事,一如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戰場陣法。

易守難攻,莫能闖入。

八個方位中,隻有一個能夠活著進入。而找不到生門的,就算眼看著村子就在前方,也會被生生絞死在陣法裡。

在99年那個秋天,教授帶著學生們倉惶走進這座山中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這守村陣法的厲害,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即便教授在死後一直沒有停止思考,反複揣摩之下,終於明白了這陣法的真相,並且在這一次成功引導池翊音和黎司君順利通行,但他還是沒能放下曾經發生的事,依舊在走過之後,才轉過身,眼神複雜的看著那陣法。

“走吧,老師。”

池翊音清楚教授在想什麼,但他隻是輕聲勸道:“死的人已經死了,重要是我們還在這裡。”

沒有溫情的冷靜,反而是最好的安慰。

教授點了點頭,眼中帶著不舍和痛苦,但還是轉身,隨著池翊音一同飄進陣法後麵的村子。

走過大陰村村口的牌坊,就進入了村子。

而就在池翊音腳步落在村子的土地上時,他也像是猛地踩進了另外一個世界裡那樣,眼前的迷霧被揭開,他終於真切看清了這個在箱庭中被複現的村子。

暴雨,也徹底停止在身後。

和山下荒村不同,這裡反而住滿了人,家家戶戶都帶著濃重的生活氣息,圍牆和房屋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維護過的,門口堆著蔬菜和罐子,門前掛著辣椒,遠處還有炊煙升起,孩童的玩樂聲和狗吠間雜響起,傳了很遠。

一副豐收後飽足安樂的情形。

仿佛這裡是世外的桃花源,於混亂中幸存至今。

甚至在屏幕外看直播的玩家都被動搖了心神,有些遲疑:“這就是被池翊音忌憚成那樣的大陰村?看著不像是他說的那麼危險啊。”

“反倒池翊音他們,才像是氣勢洶洶殺進去的入侵者。”

也有人發現了大陰村內外的差距:“時間對不上!這裡根本,根本就是另一個世界啊?”

即便在遊戲場過五關斬六將存活至今,玩家也對現實中的陣法並不了解,試圖向列車長詢問:“這個什麼奇門遁甲的,真那麼厲害嗎?還是你們遊戲場自己搞出來的?”

列車長自然不會回答,但玩家也已經逐漸習慣。

而在大陰村村口,池翊音環顧四周,並沒有貿然行事。

猴子蹲在他腳邊,覺得這村子冷得它直哆嗦,有一股陰森的力量不斷的在從大地下麵流淌而過。

它伸爪抱住池翊音的褲腳,努力爬了兩下,蜷成一團嘗試逃離地麵。

池翊音有所察覺,低頭淡淡瞥了它一眼,它趕忙討好一笑。

猴:大係統,能屈能伸!

池翊音沒有在意,收回視線後也半垂著眼睫,同樣發現了自己腳下這片土地的異樣。

他曾經是去過現實中的大陰村的,但是那時記憶中的大陰村,並不似眼前這般詭異。

或者說……那時給予大陰村庇護的鬼神,就算強悍難敵,但也有個限度。

但是在這裡,屬於遊戲場的力量或者是新係統之類的存在…………

好像是,加強了大陰村鬼神的力量?

池翊音有些遲疑的不確定。

如果真是那樣,那這一次,會比現實中的那一場惡戰還要艱難。

他看向身邊的教授鬼魂,以眼神交流著自己的發現。

教授閉了閉眼,苦笑。

他也發現了,這裡和曾經困住自己幾十年的大陰村,不大一樣。

“看來,想要依靠經驗走捷徑,是不可能的了。”

他輕聲歎息:“小池,恐怕我能幫你的,很有限了。”

池翊音微笑:“沒關係,老師,我早已經做好準備了。有些考驗,是沒有同伴的。”

就像是曾經,同齡的孩子們都笑話他,欺負他,說他是怪物,向他丟石子。

可他知道,那是因為人對於強大未知的恐怖。

他知道,自己在走一條正確的路。

如此二十三年。

他將命運撕得粉碎,重新為它命名為抗爭。

池翊音輕笑著邁開長腿,走入大陰村。

村民看到外人,震驚恐懼。

“快去喊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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