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黃風信子(2 / 2)

男孩的臉蛋好像十月的冬青果,唰的一下就紅透了。他捏著自己的挎包包帶支吾了一會兒,最後終於憋出一句——

“您的亞斯圖語說的很標準,女!女士!”

「啊啊,破音了……」

女人被男孩滑稽的口音聽得愣住了幾秒,然後掩起嘴巴咯咯地笑了起來。

“很標準嗎?”她說,“那還得多虧了您的母親。她每回來雅辛托斯村時,都會給我帶幾本標準語的書籍,讓我能接觸到外麵的世界。”

“對不起,女士!我今天…除了藥以外什麼都沒有帶來……”澤法垂下腦袋。

下一秒,男孩感受到一股暖意拂上他的顱頂。

“不,能夠一個人走這麼漫長的路,跋山涉水來到如此偏遠的地方,小先生已經相當了不起了。”女人半蹲下身子,輕撫他的發絲,“還有,不需要用敬語來稱呼我,叫我『海辛娜』就可以了。——你叫什麼名字,信使小先生?”

“海辛娜姐姐……”男孩重複著那個音節。

這個名詞來自北域的方言,發音上有點類似於亞斯圖語的『風信子』。

“我叫……澤法。”他慢吞吞地說道。

愛慕對於那顆年幼的心來說過於成熟與沉重。他隻是覺醒了所有人類與生俱來的特性:對美好的事物擁有本能地追求欲與保護欲。

從那一刻起,小小的信使化身成了小小的騎士。

為了守護那簇嬌嫩的風信子,信使吹起了濕暖的西風。

*****

後來,國王陛下的次子誇內德親王宣布獨立。這位盤踞北方的野心家開始侵占周邊的領土,將殖民的魔爪伸向亞斯圖王國的北域。

就這樣,來自誇內德公國的北風吹響了戰爭的號角。

在這個熱兵器剛剛覺醒的年代,人們將槍口指向了自己過去的同胞。

儘管談起來算不上什麼光彩的事,但澤法的家族確實在這場戰役中發了筆不小的戰爭財。

大臣委托澤法一家在王國北域建立了郵路和通訊網絡;國王陛下更是親自為他的父親授予了男爵的勳銜。

自此,澤法擁有了姓氏,他的教名與姓氏將由獨屬於貴族的單詞相連。人們管他叫澤法·馮·圖恩和塔克西斯。

但老實講,這事對於澤法而言其實並沒有什麼實感。無論人們怎麼稱呼他——是郵差、送信的紅毛小子,還是小男爵、圖恩和塔克西斯先生——他都像往常一樣挎著陳舊的帆布包,騎著他那輛老式腳踏車,隨時前往王國的任何地方派送郵件。

“澤法,你沒有覺得你最近去北域去得有些太積極了嗎?”母親也如往常一樣,將藥瓶塞進挎包最裡側的隔層裡,然後把郵差包掛在澤法的肩膀上,“努力工作固然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勞逸得當哦。”

少年搖了搖頭,沉默著背起新囊,登上腳踏車,向著硝煙升起的方向遠去。

*****

“你問紫色和黃色風信子的寓意?”海辛娜從牛皮裝訂的書後抬起頭來。

她的亞斯圖語比先前更加流利了,這對於一個常年生活在封閉村落裡的小姑娘來說還挺稀奇的。要知道,雅辛托斯村直到今天仍在使用古老的祭祀文字作書麵語言,而在澤法眼中,光是區分兩者的字母構成就已經夠嗆的了。

“是的。”澤法點頭,“母親向我講解了所有風信子的寓意,唯獨不願意講這兩個顏色。”

少年的嗓音同兩年前判若兩人,變得低啞、穩重,但他語氣中的那份靦腆與羞澀卻絲毫未曾消褪過。

海辛娜輕笑了一聲,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

“這也不怪你的母親。因為這兩種顏色在亞斯圖的文明中……寓意並不是那麼積極。”

海辛娜的聲音很輕柔,仿佛風信子的暗香,給澤法一種隨時都要消失在微風中的感覺。

“紫色的風信子,包含著悔恨與對寬恕的渴望。”

“黃色的風信子,則是象征著強烈的嫉妒之心。”

澤法剛準備開口詢問原因,海辛娜似乎猜到了他內心的想法,於是接著說了下去。

“這個寓意,來自於一則古老的埃波魯神話。這則神話,也正是雅辛托斯村名稱的由來。”

“相傳,光明之神與西風之神同時愛上了一個名叫『雅辛托斯』的人類美少年,雅辛托斯卻選擇了光明神,因此,引來了西風神的妒忌。”

“一日,光明神與雅辛托斯投擲鐵餅嬉戲時,西風神扇起驟風,讓鐵餅偏離了原先的軌道,正中雅辛托斯的頭顱。可憐的人類少年一命嗚呼,從他流下的鮮血中開出了一種奇異的花朵,得名風信子(Hyathus)。”

“而光明神卻誤以為是自己的過失殺害了雅辛托斯,從此陷入深深的懊喪與自責之中,希望自己的罪行能得到寬恕。”

“『嫉妒』與『悔恨』,這就是風信子的本質。”

“人們隻看到光明神作為英雄的那一麵,將他的事跡譜成史詩傳頌,卻很少有人知道,英雄的背後,還有這樣悲情的過去吧……”

海辛娜在說這話時,眼神若有若無地飄向身後的木屋,就好像那屋裡真的躺著一位悲情英雄一樣。

“真沒想到,雅辛托斯村和風信子的背後,竟然還藏著這樣的故事!”澤法驚歎道,“看來以後在送花的時候,必須好好補習一下才行,不然鬨了笑話,可就給圖恩和塔克西斯家丟臉了。”

“圖恩和塔克西斯……澤法,你擁有自己的姓氏了嗎?”海辛娜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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