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完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好像都不同了,溫溫柔柔的,哪怕什麼話都不說,相互看著也能笑出來。
又走了幾步,前麵的井溶忽然就蹲下去,“來吧,我背著你。”
顧陌城本能的拒絕,“山路難走,太累了。”
井溶卻很堅持,強行解釋說:“你毛毛躁躁的,我還要分神顧你,倒是直接背著快些。”
說著,又從背後衝她招了招手,好像在喚一隻小狗崽。
顧陌城就笑了,有點害羞,還有點小期待,然後脆生生的應了聲,歡歡喜喜的爬上去了。
井溶背著她站起來,還顛了兩下,卻不急著走,顧陌城就問怎麼了。
他一本正經的說:“紮實,挺好。”
顧陌城:“…不許說!都是你跟師父,總讓我多吃!”
井溶終於邁開步子,語氣中帶著濃濃的笑意,“有點肉肉才好,不然沒準兒現在我要被硌得慌了。”
顧陌城抬手就捶了他一下,可捶完了自己卻又先心疼起來,連忙對著下手的位置又揉又搓,還張開嘴巴哈氣,哼哼唧唧的問:“師兄,我打疼你了嗎?”
她力氣可大了!
本來這一下就沒什麼分量,井溶也不放在心上,可
現在她這麼摸來摸去的,那才是真不好。
井溶就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好像加快了,身體也慢慢發熱…
他當即停了腳步,稍稍往後歪著頭,感覺到女孩子柔軟的發絲掃在自己的臉上,這才苦笑道:“小師妹,你老實些,我也是個正常男人。”
顧陌城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的肌肉好像都緊繃了,一道紅雲迅速蔓延到脖子,把臉埋在他背上不說話了。
井溶剛要抬腳,卻嘶的一聲,整個人幾乎都要跳起來。
顧陌城咬了他的耳朵!
無形撩撥最為致命!
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顧陌城還在他背上吃吃的笑,井溶額頭上卻已經滲出一點濕意,不是累的,下腹也一陣陣的發熱。
他忍不住用手不輕不重的拍了拍這小混蛋的屁股,聽著背上驚慌失措的一聲啊,這才覺得結了恨。
“彆鬨,當心掉下去摔了。”
顧陌城頂著一張大紅臉,抿著嘴兒笑,又緊緊抱住了對方的脖子,下巴尖就這麼貼在他臉上,“師兄,你真好。”
分明是自己作怪,可他第一個想到的卻還是怕摔了她。
井溶腳下不停,聞言失笑,“知道就老實呆著,彆等會兒兩個人一起摔個滾地葫蘆,回去之後師父那才有的笑呢。”
剛下過雨,地上不少地方都積了水,要是摔倒的話,絕對一身泥。
顧陌城隻是在腦海中想了一下那個場景就覺得好笑,就又哈哈的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總是很有感染力的,很快,井溶也就跟著笑了…
當天他們確實挖了不少竹筍,但正如出行前就猜到的,這裡的竹子本就是為了觀賞,根本不好吃。
可顧陌城壓根兒不在乎這個,依舊笑嗬嗬的,又拉
著井溶在院裡栽竹筍,煞有其事的說以後他們院子裡就能有一片竹林了。
看著她歡歡喜喜的樣子,秦巒就搖頭感慨,“這孩子真好養活。”
怎麼什麼情況下都能找出樂子來?
說完,又擰著眉頭看井溶,順著他滿是泥巴點子的褲腿、衣擺和臟兮兮的手,滿臉嫌棄,“走的時候囑咐了她,沒想到回來的泥猴子卻是你,你就由著她瞎胡鬨吧,趕緊去把衣服換了,真是辣眼睛。”
井溶也不辯解,隻說:“最寵她的還不是師父你?偏挑這個時候又說我。”
說著,也就溜溜達達進去了。
在廊下畫畫的秦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來了一句,“他娘的,一個兩個都翅膀硬了,還敢頂嘴了!”
可說完之後,他自己先就笑了。
埋了竹筍之後,顧陌城又順勢拍了張照片發到Talk上去,沒想到竟然有上千的點讚和留言,搞得她都懵了。
不過是隨手一發,這些人就這麼給麵子?
她盯著那張照片反複的看,覺得不管是角度還是調光…都一無是處!難道現在大家的審美都這麼另類了?
而很快的,崇義就幫忙轉發了,還喜滋滋的誇獎道:“我女兒真厲害。”
於是那個數據又開始狂翻,很快就成了幾萬,一直到吃過午飯,顧陌城還有些回不過神來,覺得現代社會的所謂流量真是驚人。就這麼會兒功夫,竟然已經有一個竹製品廠家、一個糕點連鎖品牌和一個度假村發私信聯係她做代言人了!
她就是拍了一張奇爛無比的照片而已啊,你們這些經商的都不在乎自己的良心嗎?
跟井溶說了這個新來的苦惱之後,井溶就笑了,“不用去管那些私信,反正熟悉的就直接電話聯絡了。”
顧陌城點點頭,心道她是肯定不會答應的,就算不為了自己,也得替崇義考慮,畢竟誰都知道那些人看的是誰的麵子和市場號召力,一旦真被什麼亂七八糟的廠商纏住,崇義多年來的辛苦經營都有可能毀於一
旦。
井溶又說:“才剛苟局長來電話,說老爺子快不行了,想托我在望燕台周圍看一塊風水寶地,你去不去?”
“師兄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反正她最近也沒什麼事,就跟著去走一趟唄,隻是不免有些驚訝,“臨走的時候不還挺好的嗎?”
井溶嗯了聲,“都是命。”
之前他跟顧陌城去送藥的時候,出於本能曾瞧了幾眼老爺子的麵相,真不是個長壽的,所以聽說這個消息之後並不怎麼意外。
顧陌城沉默片刻,又問道:“苟局長現在的情況穩定下來了?”
井溶點點頭,臉上也帶了點輕鬆,“那也是個狠人,對彆人狠,對自己更狠,他確認自己沒機會之後就順水推舟做了把人情,雖然跟預期的結果有差距,但好歹也是雙贏,未來幾年他也吃不了虧。”
顧陌城也由衷感慨起來。
放手兩個字說來容易,可想真正做到真的太難了,尤其是苟局長那些早已見識過權/勢所能給自己帶來的巨大便捷和成就感之後,關鍵時刻竟真的能當機立斷,實在難得。
這樣的人,注定會走的比一般人更久更遠。
秦巒跟苟局長沒交情,也懶得去摻和,就還留在蘇子市,井溶和顧陌城第二天就啟程了。
令人驚訝的是,秦姚竟然還不死心,依舊等在外麵!
他是認識井溶的車的,看見這個醒著睡著都恨不能咬碎的人出現在麵前,他的眼睛都亮了,幾乎是以一種自殺的姿勢衝到車前,“停車,你他媽的停車!”
司機也怕鬨出人命,問了井溶的意思之後就踩了刹車。
秦姚像是瘋了一樣拉扯車門,又踢又拽,然後下一秒,就被老黑一個擒拿按在地上了。
井溶開了車門,也不下車,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著,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眼睛裡滿是冰涼的情緒,“我讓你去查查你父母那光輝高大的形象背後藏著什麼齷齪,你查了嗎?”
秦姚掙紮的動作一頓,繼而更加猛烈,“我不管,你少胡說八道了,我爸媽才不是那樣的人!”
井溶反而笑了,“看樣子是多少知道些的。”
秦姚用力咬著牙,看仇人一樣狠狠瞪著他。
他確實找人查了,雖然沒查到底,可隻是知道了一點這幾年的皮毛就足夠三觀俱碎。
原來爸爸對媽媽並不是他隻以為是的一往情深,外頭不知多少情人和關係曖昧的女人,蘇子市各大娛樂場所幾乎都有他的身影出沒。而媽媽也…
秦姚忽然就對現有的一切感到了空前的迷茫和恐懼,他本以為自己的家庭是與眾不同的,可現在看來,哪兒有什麼分彆,不過都是一樣的汙穢!
但他並沒將造成這些的原因歸咎到家人身上,反而認為一切都是井溶造成的。
要是他沒出現該多好,爸媽還是那個爸媽,又怎麼可能變成現在這樣支離破碎的樣子!
“我家裡人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又算哪顆蔥,憑什麼來管我們的閒事!”
哪顆蔥?
“說起來這些事本來與你無關,”井溶忽然就懶得跟他計較了,“你走吧。”
老黑擔心秦姚再鬨幺蛾子,又在手上加了一把勁兒,秦姚瞬間疼的臉都白了,縮在地上哼都哼不出一聲,哪裡還能再追?
車子轉彎的時候,井溶順勢往後看了一眼,就見本該已經恢複行動能力的秦姚依舊捂著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老黑小聲道:“我沒下死手。”
井溶嗯了聲,“我知道。”
他沒下重手,自己也沒有,隻是秦姚一時之間接受不了現實生活中的一切都大變樣而已。
苟局長親自過來接的,井溶見他麵容憔悴,眼睛也有些紅腫,就安慰道:“節哀順變。”
“唉,還能怎麼樣呢?”苟局長歎了口氣,“人有生老病死,這是誰都沒辦法強求的,帝王將相都沒長生不老呢,咱們這些老百姓又能怎麼樣呢?”
說完又看顧陌城,“倒是勞您二位都跑一趟。”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本分而已。”井溶說。
幾個人上了車,苟局長先用力搓了一把臉,等腦袋稍微清醒點之後才說了具體情況,“老爺子三天前的晚上突然就不行了,我們連夜送到急救中心,好容易救過來了,可是醫生說情況不太妙,昨天就告訴我們說不行了,就這幾天的功夫,讓準備後事。”
老爺子打從幾年前身體就不好,家裡人也有了準備。加上之前顧陌城幫忙,也叫他“見了”長子,算是了了心事,沒什麼遺憾了。
說到這兒,他又對顧陌城感激的抱了抱手,“顧大師真是沒的說,上回的是我們一家人都記在心裡,一直想找機會好好感謝一回。前段時間我這裡也不大清淨,二位又去了南邊度假,算是不趕巧了,這回到了
這兒,說什麼也得讓我做一回東,不然您就是不拿我當人了。”
他的話說的誠懇至極,而且本來這次的事情也不可能一天半日就完成,且如今塵埃落定,井溶倒沒再推辭。
望燕台的天氣又不同於蘇子市,又乾又燥,火辣辣烤的人皮疼,就這麼幾分鐘,顧陌城就覺得臉上冒出來一層油。
老爺子的情況不太好,家裡人寸步不敢離,生怕什麼時候就要走了,都在醫院陪著,這會兒看井溶和顧陌城來,都紛紛上前。
“二位可來了,”一個中年美婦上前,態度十分親熱,“上回的事還沒來得及道謝,這次又要勞煩您了。”
這人之前顧陌城和井溶也都見過,是苟局長的太太肖萍,為人挺八麵玲瓏的。
眼下這種情況笑也不合適,井溶就微微頷首示意,“沒什麼。”
他跟顧陌城進去看了看,發現老爺子的情況真的不能再拖,出來後直接要老爺子的生辰八字,準備等會兒就出去看看。
早有準備的苟局長馬上遞過去,又瞧了瞧旁邊靠牆坐著的一個老太太,壓低了聲音說:“那是我姑姑,我媽走後那些年沒少照顧我們家裡人,她幾個孩子不成器,我是一定要給老太太養老送終的。不瞞您說,老太太年紀也大了,這回老爺子一出事,刺激太大,人也有點兒糊塗了,估計也就這幾年的事兒。現在好地皮越發緊俏,我就想著,您能不能幫忙再找一個?
以後萬一老太太有個好歹,也不至於抓狂。還有先前我媽的墳,我琢磨著趁這次一塊遷過來,也省的兩個老人家到了下麵還分隔兩地,那多孤單。”
華國人尤其重視死後事,人口又多,這幾年墓地麵積越來越小就不說了,關鍵是很多時候有價無市,有錢也沒出買去。
原本苟局長還覺得老爺子好歹能撐過今年去,誰知道突然就不成了,所以到現在墓地還沒定下,就有些著急,自然不想過幾年再急第二回。
其實一開始苟局長還想讓顧陌城幫忙看看姑姑,能不能改善一下什麼的,但顧陌城看了之後就搖頭,說這不是外力作用,就是到歲數了,全身器官和功能都正常衰退,一般藥物根本無用,也隻好作罷。
井溶點了點頭,“應該的,不過您這一下子要三塊
風水寶地,可能短時間內沒那麼趕巧,我先緊著二老的。”
“那是那是,”苟局長連連點頭,“這事兒您拿主意。”
他媽都死了多少年了,爸也危在旦夕,好歹姑姑還沒什麼明顯的大毛病,拖個一年半載的估計也沒事兒,自然要有個先來後到不是?
幾個人商議一回,老爺子的生命體征又突然下降啊,苟局長不敢馬虎,就又讓醫院那邊叫走了,臨走前還一個勁兒的賠不是,留下秘書送井溶和顧陌城出去。
司機過去開車了,顧陌城他們就在醫院大堂等候,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兩位請留步!”
顧陌城和井溶聞聲回頭,發現是剛才在病房裡見過的一個年輕人,應該也是家屬之一。
兩人怕是苟局長又有什麼事情拜托,就問道:“您有什麼事嗎?”
那人卻衝秘書擺擺手,一本正經的吩咐道:“我哥有要緊的話讓我私底下跟兩位大師說,你先去外麵等著吧。”
苟局長的秘書似乎對他說的話並不怎麼信服,遲疑了下,剛要細問卻聽對方又很不耐煩的喊道:“我哥交代的話你也敢不聽?回頭耽誤了事兒炒了你魷魚!”
要說剛才井溶和顧陌城還半信半疑的,這會兒基本
上就可以確定來人是狐假虎威,根本不可能是苟局長親自吩咐的。
顯然秘書也已經看出端倪,表情都變了,剛要說話就見井溶微微朝他搖了搖頭,略一猶豫,就退去外麵給上司打電話去了。
等他走後,剛還昂首挺胸的來人卻忽然換了一副嘴臉,神秘兮兮的問道:“剛才我哥跟你們說什麼了?”
井溶微微挑了挑眉頭,飛快的跟顧陌城交流下視線:
呦,他們這是碰上傳說中的宅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