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了。
一手緊緊按住臉上的毛巾,林三酒一邊拖著軟軟的兩條腿,走向了陰影中廢墟的另一頭。最高神當時給她穿上的隻是一雙普通布鞋,在一地碎肉泥和黏液中邁出的每一步都咕嘰作響;走不了兩步,鞋底就已經滑得叫人站不穩了。
被她打碎的家具壘成了形狀不規則的一片山丘,在七零八落的碎片之間,到處都是黑幽幽的空隙。這些大大小小的幽深縫隙洞孔就像是無數隻眼睛一樣,在昏暗中沉默地盯著她的每一步。
這些縫隙和孔洞的深處,是不是也有死屍和其他的東西在走來走去?
林三酒想到這兒,在廢墟前幾步的地方停住了腳;她叫出了【龍卷風鞭子】,輕輕地甩了幾下,用儘可能輕柔的風卷開了麵前的廢墟,清理出了一條勉強可供容身的窄道。
她撿起了兩塊大小合適的木板,側過身、小心翼翼地從無數黑孔的注視中擠了過去,隻覺自己神經全緊繃了起來。這也許就是為什麼以前的進化者沒有打碎家具,始終任它們堆疊著的原因吧——至少一件家具的縫隙和空間是有規律的,一隻櫃子貼不貼地麵、櫃門有沒有打開,一眼就能看出來。
當她終於從廢墟碎片中穿出來,踩上了第一張完整的床板時,她好像連骨架都鬆了一些。林三酒在卡片庫裡找出一雙備用的靴子,換下了腳上黏兮兮的布鞋;她又叫出一條新毛巾,用一隻腳幫忙將木板夾在斷掌上,用牙叼著毛巾一頭,另一手使勁給自己的左手綁好了夾板。
對於進化者來說,這種不太嚴重的骨折傷用不了幾天就能痊愈,隻有持久不絕的疼痛叫人有點兒難以忍受。雖然體質已經遠過了普通人,但痛覺卻反而更靈敏了——畢竟疼痛是一種報警訊號,是絕對不該鈍化的。
將一卷衛生紙解除了卡片化以後,她撕下了幾段,捏成緊實的兩團塞進了耳朵裡。
用毛巾擦了一把臉,等林三酒總算將自己料理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她也像是虛脫了一樣,渾身拎不起來個兒,後背儘是冷汗。即使知道眼下時間緊迫,必須儘快去找人,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往光禿禿床板上一倒,撞得後背隱隱作疼。
她能感覺到微弱得難以察覺的意識力,正在腦海深處緩緩流轉積累,一點一滴,不慌不忙。
歇一分鐘,就一分鐘……她望著自己粗重的喘息,在黑夜裡化作了淺白的霧氣。
然而僅僅數了七秒,林三酒就耐不住心中的焦慮煎熬了。她望著眼前黑沉沉的夜空,心中不由一片茫然。
剛才那一鞭子將魚缸周圍的家具都打碎了大半,再想要找出鹿葉來時的方向,幾乎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如今茫茫墓場,叫她上哪兒找白胖子?
耳朵裡塞著紙團的感覺總是叫人不太舒服,她輕輕揉著耳朵,聽著紙團在耳廓中出了摩擦的悶響,混混沌沌。
“床上是誰呀?”
林三酒歎了一口氣。剛才的那個木辛是他本人麼?要是知道他往哪個方向去就好了……
“床上是誰呀?”
或者她倒可以跟上那個逃走的影子。雖然什麼都沒看清楚,但是起碼知道一個隱約的大致方向。
“你想下來看看嗎?”
話說回來,最高神現在正在乾什麼?他一直沒抓住人偶師嗎?真叫人著急,隻要遇見一個同伴就夠了,偏偏她一個也遇不上。
進入家具墓場以後遇見的人中,木辛不見了,鹿葉死了,“靈魂女王”是個複製品——隻有小皮蛋,她有點拿不準。那個孩子好像沒有傷害她的意思,感覺上也像是一個真人。要不然回去找找小皮蛋?
“你不說話,我可要上來了噢?”
林三酒想到這兒,已經下定了決心;她一直有意將來路記得清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