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1 / 2)

翌日晨起, 倫沄嵐起得比墨珣還早, 墨珣原以為他是有什麼急事忘記說了, 卻沒想到他什麼都沒乾, 隻站在廊前看自己習武。

墨珣大清早習武的習慣由來已久,就算倫沄嵐沒親眼瞧見, 但也不可能不知道。墨珣也沒想解釋,隻留著讓他去猜。

越國公自打丁憂之後起床時間都延後了不少, 墨珣幾乎沒跟他一道用過早飯。

早上的課程是“五禦”與“九數”,“五禦”為駕車技巧, 包括有“鳴和鸞”、“逐水曲”、“ 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1;而“九數”則是“方田、粟米、差分、少廣、商功、均輸、方程、贏不足、旁要”2。

“禦”的講究很多,拿“鳴和鸞”來說:“和”、“鸞”是車上懸掛著的鈴鐺3,駕車時車上的鈴鐺需要響出一定的節奏來,不能雜亂無章;並且車輛駛過起伏路時需要平穩, 不能有所顛簸……

“五禦”是由古代延續下來的,古時候在官學的學生需要學習駕車的技巧, 能夠在戰時禦車戴甲, 集結成部隊為國出征。

現在文、武兩項分開, 文人重文,武人重武。隻有家境不錯的人家才會讓孩子從小學這些,所以隻需要看學生上課時的表現,基本都能判斷出該生員的家庭情況。

文、武舉兩邊側重點不一樣, 像建州的官學的生員亦分文武兩塊, 不過平時活動範圍不在一處, 課程的難度也各有不同。

武舉的學生除了基本的武藝之外, 還需要考謀略。而謀略則先於武藝,若是在筆試中謀略不合格,那也不能夠參加武試。

墨珣他們在戶外上課時經常有那種武舉的學生在一旁圍觀,時不時看到看到他們之中有人犯錯,還會哄堂大笑。

不過有先生看著,那些武生也就是說說笑笑,並未對文生造成什麼實質上的影響。

他們能進官學的生員不乏寒門學子,得了生員之後就有一些鄉紳押寶,會提供這些生員一定生活所需的銀兩。但他們在進入官學之前仍是隻學了一些科舉要用的書籍,對於這種戶外課程一竅不通。縱使有些學生已經在官學待了一兩年了,但重心仍是放在科舉上,對於這些戶外課程隻需要能夠順利拿到先生的基本評分就夠了。

所以被射箭與禦車搞得狼狽不堪的文生很多,而嘲笑他們的武生也很多。

墨珣本身乘馬車的機會太少,但他卻會禦靈舟。靈舟作為徽澤大陸的大型交通工具,除了需要駕駛者掌握基本的操作之外,還要以十二枚高階靈石作輔助。他禦靈舟隻要催動靈力便可以讓它去哪就去它,甚至還能讓靈舟在空中各種旋轉宛若跳舞一般。

可這馬車未免也太不受控製了吧。

禦車與射箭不同,這馬車可不會因為墨珣年紀小就給他換輛小的。他駕馬倒是不成問題,隻是這車的四輪似乎總不聽話。墨珣剛開始上這門課的時候隻會最基本的前進、左右,掉頭都有些困難。而那教頭似乎本身也懶得細教,畢竟文生最後又不會上戰場,隻要緊著武生教就行了。

同窗似乎也沒人覺得教頭的做法不對,他們的想法與教頭一樣:反正又不上戰場,這些東西學個皮毛就成了。這也變相地導致了墨珣上了五堂禦車課,仍是隻會前進、轉彎。

墨珣一直以來學東西都很有天賦,而且他雜七雜八總會學很多,有時候是有人教,有時候是拿著已經著書立說的功法或者得了傳承。所以在禦車一事上,他突然踢了個板,心裡還是不爽利。

這教頭好歹將禦車的方法寫在紙上交給他們傳閱,遞到墨珣手上的時候,他默默記下了要點,上課時便反複練習。例如車上的鈴鐺,墨珣當真是能讓它響成一首歌。但也是因為在平地上行駛,萬一真上了戰場,彆說一首歌了,那鈴鐺掉不掉都是個問題。

課上學不到東西,墨珣覺得那教頭也不是很想搭理人,每日都隻在亭子裡飲茶。偶爾有學生上前問問題,教頭絲毫不留情麵,直接就將人吼了回來。而且教頭嗓門極大,這一吼又半說半罵,讓人尷尬極了。

墨珣不願意去找罵,也就打算再上個幾次課,若是教頭仍是此番做派,他就要回去問丁成英了!

“哈哈哈哈,這當真是蠢鈍如豬了!”

因為學習禦車,所以練習的場地很大,而周圍有圍欄,防止外人由此進入書院,而不上禦車課的學生亦不得入內。

墨珣剛順著圍欄周圍將馬車駛了過去,就聽到圍欄外圈的武生又開始嘲笑他的同窗。墨珣肯定不會以為對方是在嘲笑自己,畢竟自己年紀小啊,能做最基本的駕駛就不錯了,還有些比他年紀大的連馬都控製不好呢。

墨珣朝自己前頭的車看去,心下了然。他的這位同窗“射”、“禦”都比較差,但“禮”、“書”這些方麵比較強,有些偏科的。平日裡也不大愛講話,有時候大家探討或是辯論,他也隻在旁傾聽,並不參與。

“哈哈哈哈,怎麼這麼笨!”

“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

“還瞪?啊?敢瞪我!”

……

墨珣聞言,頓覺不好。果不其然,他前頭的車已經停了下來。雖然對方嘲笑的人是他的同窗,但墨珣並不想惹事,不是怕,而是純粹嫌麻煩罷了。

那些武生簡直無聊至極,以己之長較人之短,有什麼意思?真有能耐就與人比四書五經唄。想到這裡,墨珣將韁繩一扯,直接繞開了前頭的車,往栓馬石處去了。

“駕得都沒你後頭的那個小孩兒好,還有臉瞪人!”

墨珣的馬車剛從他同窗的車邊路過,聽到彆人在說自己,便偏過頭去,正好與那偏過頭來的同窗對上了視線。

這就有些尷尬了。

然而墨珣是什麼人啊,隻臉不紅心不跳地與同窗頷首打招呼,這就一晃韁繩,離開了這是非之地。等他下了車,一回頭,便瞧見適才那位同窗也跟著將車駕了過來,顯然是不打算與那些人多做糾纏。

早前一些在書院呆過幾年的學生為了向墨珣身後的越國公示好,曾主動對墨珣提起過——這個禦車課的教頭看起來什麼都不教,但考試的時候卻十分嚴格。依著這個教頭的習慣,每個學期末都會卡下三分之一的考生評個“差等”。

官學與私學不同,私學的成績並不納入日後學生進太學的標準,但官學的成績卻會一直伴隨著這個學生,直到他徹底放棄仕途為止。所以但凡在官學的求學生涯中出現了一個“差”字,那日後的所有考評都會被拉下一大截來。

這也是官學裡學生少而精的原因之一:有些人不敢來,而敢來的人卻不能不會。

由於得人勸誡,墨珣有理由懷疑這個教頭其實也是歧視文生。

能在官學擔任教習教頭的應當也是武舉出身,但本朝對武舉比較不重視,是以武舉出身的地位略低於同等文舉出身。不過這些也不乾他的事,他總不能在臨平縣鬥倒了一個李止衍,跑到建州又要鬥倒一個教頭吧?再加上這教頭既然擔任教習,那說不準背後還有人。

墨珣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他的一舉一動甚至已經開始代表了越國公府,一言一行,也代表著越國公府的家教。

“五禦”課結束之後便是“九數”課。

這門課可以說是墨珣的強項了,無論是平麵圖形麵積的計算方法(方田),還是方程,亦或是比例分配等問題,墨珣都能運算自如。而且這門課還要計算天體,推演曆法,對他來說完全沒有難度。

是以這門課的教習先生十分喜愛墨珣,而後又發現了墨珣對天體運行有著超乎常人的理解能力,驚奇之餘更是決心傾囊相授。然而對於墨珣來說,這個先生在天體運行這塊可能需要當自己的學生。

雖然不是很想學,但礙於先生的顏麵,墨珣還是偶爾裝裝傻。他現下隻盼著自己明年的鄉試能通過,之後再看看越國公會不會起複。若他能夠心想事成,那就可以進京去了。林醉也在懷陽,到時候見麵的機會多了,那墨珣趁著林醉不知不覺時解決掉因果的幾率就大了。

書院的學舍是兩人一間,墨珣與喬離共用一個學舍。自打那次墨珣委婉地拒絕了喬離結親的建議之後,喬離也沒再提他家兒子如何如何,可以說兩人相處一直相安無事。畢竟中午休憩時間不長,還是緊著點時間睡覺吧。兩人畢竟年齡差距擺在那裡,能聊的話題除了圍繞著科舉和課業之外並無其他,這也使得墨珣在同學圈子裡表現得十分沉靜。

食堂並未做分割,但文生與武生各占一邊,中間的桌椅用以擺放飯食,一般不逾越。

墨珣跟在彆的學生身後,端著個托盤,等著前麵的同學裝完了飯把木勺留給他。

學堂中每人每日每次用餐時間為一炷香,超過時辰食堂便會關閉。官學的教習先生並不愛留堂,基本都是奉行“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各人”,講完了就走絕不多作停留。不會或者不懂的可以問,但絕不主動多講。

墨珣拿筷子夾了個蛋,又配了幾樣菜,這就端著托盤要往一旁去。走還沒兩步,就冷不丁地讓人撞了一下,險些將托盤中的湯撒了出來。好在他原就邁了一步出去,正巧站穩了。

“乾什麼你們!”一個明顯拔高音調的男聲驟然響起。

墨珣也不管身後如何,隻趕緊從人堆裡走到餐桌邊,將托盤放下,這才得空回頭去看。隻見武生那邊已經越過了中線站到文生這邊來了,而且那幾個武生也是熟人,就是總愛站在圍欄旁邊嘲笑文生射、禦的那幾個。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