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1 / 2)

建州的官學開學是在過完年後不久, 墨珣與越國公他們隻待到了年初二便啟程趕往臨平縣搭船回建州了。而倫沄嶽和素程素華他們則一直住到正月十五過後才返回臨平縣。

王老先生隻教了素程和素華兩個學生, 上課時間的安排也很靈活, 再加上年前的時候倫沄嶽還親自上門說明要帶兩個孩子回鄉下一趟, 這就使得素程素華的年過得很舒服。

年前為了等墨珣他們,素程和素華又多上了一段時間的課, 兩相抵消。更何況墨珣他們就算離開石裡鄉的時間比素程素華早,但保不齊素程素華回到臨平縣開始上學了, 墨珣人還沒到建州。

墨珣隻覺得這個年過得忙得不行,更多是長時間在水上漂。縱使越國公帶了不少仆從, 可這麼長時間的旅途勞頓,船還沒到建州,趙澤林和倫沄嵐就相繼倒下了。

雖然用不著墨珣陪床伺候,但看著兩人這樣蔫蔫的, 墨珣也有些急了。好在並不是什麼嚴重的病,將養幾天也就緩過來了。等墨珣上書院報名, 兩人都已到了大半, 也不再臥床修養。

一開學, 又重新見著同窗了,彼此都帶著笑臉道一聲晚來的“新年好”。墨珣感覺自己好幾輩子都沒笑這麼久,隻覺得臉僵了不少。好不容易報上了名,拿到了課程表, 這就準備回越國公府了, 又讓遲來幾步的喬離攔下了。

喬離見了墨珣的第一句就是“墨賢弟說好了上我家做客, 怎麼一直沒見著人”, 緊接著第二句“為兄已經在家中翹首以盼好些時候了”。

墨珣盯著喬離,不太理解他怎麼會聽不懂自己的客套話。明明之前喬離邀約的時候,墨珣那副敷衍的樣子就差把“不了不了”掛在腦門上了吧?

喬離這麼絮絮叨叨了好半天,墨珣才把倫沄嵐教他的話說出來,“我將喬兄所提一事與家父說了,家父說早已為我定了一門親。”還是直接祭出絕招好了,省得喬離又扯一堆有的沒的。

墨珣並不是很耐煩折騰這些同學之間的關係,雖說建州官學裡的學生進入太學的可能性很大,但科舉一事又有誰能料得到最終結果呢?一個國家那麼多個省,六千多名考生去爭那三百個進士名額……這比起各大宗門挑弟子還嚴格。

想想他們宗門挑弟子,從小開始挑,沒根骨的直接不要,也省得那些人耗費如此長的功夫。拿素程素華作例,早早被判定無根骨,那就可以另謀發展了;可他們現在被放在科舉一路上,那就完全不同了:今年考不了明年來,明年考不過後年再來……看看安秀才就很明朗了,一直考到老,若不是他此時已有出路,那跟廢了又有什麼區彆?

喬離一怔,顯然是沒料到墨珣家裡會這麼早就給他定娃娃親。畢竟以墨珣這般年紀,早早定親對他並無好處。更何況墨珣日後若是飛黃騰達,自然配得上更好的。“冒昧問一句,是哪家的公子?”

指不定隻是墨珣說來誆自己的。喬離心想。

“懷陽林家。”墨珣不瞞,反正日後娶不娶還另說,但眼前這個尷尬的場景總得先過了才好。

一聽到“懷陽”二字,喬離就笑了。

懷陽城乃國都,上京上京,就是去的懷陽。而墨珣家中竟然連懷陽城裡都能攀上人,可見著實不一般。喬離神情又熱絡了幾分,擺擺手,“不妨事,不妨事,你就當是上同窗家中串門吧。”

墨珣本身的潛質尚未看出多少來,喬離對自己也算有信心,他的兒子完全沒必要這麼早早就定親,若是正夫倒也罷了,侍夫就沒必要了。日後進了京,把兒子送去給誰做侍夫不行?不見得非得緊緊扒著墨珣不放。再加上墨珣與越國公的關係,又在懷陽城裡有人,此時交好也並無壞處。

越國公並未依附任何一方,縱使交好也不擔心日後進京會被派係摒棄。心思轉了幾番,喬離麵上笑容不退,仍是盯著墨珣。

“放假之後我就直接回鄉了。”墨珣與喬離其實也無話可說,雖然是同窗,但彼此之間並沒有多少情誼在,這樣幾次三番裝熟真的讓人十分不耐了。但同在一個屋簷下,墨珣強忍下不適繼續解釋道:“到前幾日才將將趕回建州,然而我爹爹因為舟車勞頓病倒了,所以也沒辦法往喬兄家裡去。”墨珣見喬離不再提他兒子了,便按捺下來多說了句,“再者,過年期間,想來喬兄會見親朋也是忙得不行,我也不便打擾。”

喬離伸手攬過墨珣的肩,“不礙事,也算是增進一下彼此之間的情誼。”

墨珣不是很喜歡跟人肢體接觸,雖然隔著厚厚的棉服,但他仍是有些不悅地微微縮緊了瞳孔。“得了空再去。”說著,墨珣便不著邊際地從喬離手下避了出來,“喬兄還是快些報名吧,也省得車夫在外頭等。”

他這句話相當於是在暗示喬離——自己現在住在越國公府裡,行動不太方便。就是不知道喬離到底能不能懂,還是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了。

喬離應當是感覺出墨珣的焦慮,這就爽快地鬆了手。墨珣總算是鬆了口氣,麻溜地上了馬車,也省得待會兒不知道是誰又拉住他說話。

因為一回來趙澤林和倫沄嵐就病倒了,墨珣的認親宴又拖了一段時日,這一拖也完全沒人想得起來。國公府的下人早早便知道墨珣是小少爺了,至於外人,知道墨珣住在越國公府裡就行了,也沒人敢不長眼地招惹墨珣。

等到後來趙澤林提議說要辦的時候,越國公反而覺得沒必要。畢竟他們在建州認識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倒不如日後上京再大請特請。趙澤林雖然知道越國公的想法可行,但認親宴畢竟是做出來給彆人看的。更何況,他們這麼一直拖著不辦,也不知道倫家那邊會不會胡思亂想。

越國公反而覺得墨珣一家子都不是那種會鑽牛角尖的人,隻要把事情跟他們說清楚,倫沄嵐肯定是能理解的。但越國公怎麼說都是個漢子,倫沄嵐一個哥兒還是喪偶的,這事兒隻能由趙澤林去說。

趙澤林解釋給倫沄嵐聽的時候還細細打量了倫沄嵐的表情,見他是真的能理解,並不因為無可奈何才認下的,心中對倫沄嵐又高看了幾分。隻覺得一個鄉下哥兒能這般明事理已經不容易了,其他的小性子都可以忽略掉。

墨珣就更不用說了,他認不認親與彆人有什麼相乾?自己心裡清楚就成了。

新學期的課程比起去年的來說更為繁冗,再加上今年八月又有鄉試,戶外的課業便被縮減了不少。與上學年的不同,此時的先生所授內容更針對科舉考試。每月均有一場大考,然而考試內容則由各科的先生出題。

秋闈仍是在建州的貢院裡考,謝建陽雖兼任了書院的山長,但他的本職卻是省學政,需要監考鄉試。考題雖是由翰林院所出,但他畢竟是最早拿到考題的人。為了避嫌,謝建陽除了上下衙之外,早早就開始閉門謝客,也不怎麼外出了。

因為上學年墨珣所有課業均得了“優”,也使得所有人都知道書院裡有這麼一個生員。武生那邊也要準備鄉試,整個演武場基本都成了武生的天下,文生雖然戶外課程變少,但也並不是沒有,偶爾碰上了,文生還得給武生們讓道。

自打去年劉益民的事出了之後,文、武生兩邊很少有交流,大家都是能避就避,彼此之間隔了有三尺才算安全距離。

墨珣則是被教頭抓出來當典型,誇了太多回,誇到直接就引起了武生的好奇心。

人的好奇心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這就直接打破了他們之間的“約定俗成”,使得武生中有人趁著墨珣上“五射”課時,主動上前與他攀談起來。

“喂,墨珣。”一名武生隔著圍欄對著墨珣喊了一嗓子。

墨珣隻等這一箭射出後,才偏過頭去看他。指名道姓地喊,不認也不行,“有事嗎?”

“我叫薑偉平。”

墨珣點點頭,等對方繼續說。

“我聽吳教頭說你箭術超絕,我倆比試比試?”

薑偉平話音剛落,就得了吳教頭一聲怒吼,“薑偉平你乾什麼!”這麼邊吼,吳教頭邊快步走了過來。雖然有圍欄攔著,但墨珣年紀實在太小,吳教頭也擔心會出事。再說了,劉益民的例子還擺在前頭呢,武生那動起手來根本不分輕重的。

“你不是說墨珣能百步穿楊、沒金铩羽的嗎!”薑偉平與墨珣說話時,語氣還軟些,一對上吳教頭,那就是扯著嗓子喊上了。

吳教頭走過來,手上握著教鞭,朝著圍欄甩了一鞭子,“放屁,我何時說過這等渾話!”吳教頭與薑偉平大眼瞪小眼了一陣,“我說的是‘百發百中、弦無虛發’!”

“不一樣嗎!”薑偉平又喊了一聲。

吳教頭氣急,要不是有圍欄當著,他這就一個飛腳踹過去了。“叫你不好好念書!這四個詞除了都有個‘百’字還有哪裡是一樣的!”

墨珣聽得無語得很,吳教頭和薑偉平仿佛在筆試誰的嗓門更大一樣,一聲比一聲響。

“武生那邊好像是要求回話時聲音嘹亮。”喬離跟著湊了過來,為墨珣答疑解惑。

那邊又吵吵了幾句,吳教頭才問薑偉平到底想乾什麼。

“我不就想跟墨珣比比箭術嗎!”

“你一個武生跟文生比什麼箭術,滾去練你的箭!”吳教頭簡直被薑偉平的邏輯折服了,不過歸根究底還是自己的問題,因為想激勵一下武生這邊,所以刻意誇大了墨珣的能力。就想讓武生知道一下墨珣身為一個文生仍是箭術超群,能勝過他們,讓他們有種危機感。卻不料反倒激起了薑偉平的好勝心,這就上來要與墨珣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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