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2 / 2)

墨珣沒吭聲,如果吳教頭親自開口,那他就是跟薑偉平比一比也沒什麼。但薑偉平自己來邀,他就大可拒絕了。畢竟今日有個薑偉平,明日也會來個張偉平。

“我不去,我就要比。”

“那你倒是問問墨珣願不願意跟你比。”這麼說著,吳教頭就轉過身輕微衝墨珣搖了搖頭。

墨珣倒是心領神會,但怎麼說都不能把鍋蓋到自己身上。這麼想著,墨珣乾脆看向薑偉平,見他一臉興奮、躍躍欲試的表情,便開口道:“若是吳教頭同意了,我就與你比。”

吳教頭顯然沒料到墨珣會這麼說,但這樣也沒什麼,便轉身叉起腰來對薑偉平說:“我不同意!你趕緊滾蛋。”

“老吳你怎麼回事啊,誇墨珣的人是你,現在不讓比的也是你?莫不是墨珣本領不咋地,你怕他跟我比試之後露了餡?”薑偉平氣急敗壞,這就抓著圍欄準備翻過來。

吳教頭將手上的教鞭一抽,“啪”的清脆一聲打在圍欄上,“你長沒長腦子?墨珣一個文生,萬一射箭要贏了你,你不丟臉?”

“我不丟臉!”薑偉平雖然沒被抽到,但仍是被淩厲的鞭子逼退了些,他稍稍躲開了點兒,“你不是早早說我沒臉沒皮的?我沒臉可以丟!”

墨珣有些想笑,竟是沒料到薑偉平這人倒是有趣得緊,倒是令人起了些結交的心思。孔子有句話叫做“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意思是如果找不到能奉行中庸之道的人做朋友的話,那就一定要同那些縱情恣意和耿直拘謹的人做朋友了。“狂者”雖然驕傲自大,但有進取心,勇敢之前,敢作敢為;“狷者”潔身自好,安分守己,不會做壞事1。

這薑偉平應當就是所謂的“狂者”了。

吳教頭讓薑偉平噎了一句嘴,當真是想不出詞來訓他,便又扭頭看向墨珣,想看看墨珣是個什麼打算。畢竟墨珣身為文生,哪怕與武生比箭術,輸了也沒什麼打緊,不算丟人。術業有專攻,每個人擅長的事物都有不同。要讓薑偉平與墨珣比諸子百家,那必定是輸到連底褲都不帶剩的。

墨珣臉上表情未變,仍是好整以暇地看著吳教頭。他剛才就說了,隻要吳教頭開口,他就跟薑偉平比。墨珣這副表情和動作很快就使薑偉平反應過來,又開始去磨吳教頭,“老吳你就讓我們比比唄,你天天誇墨珣,誇得我們耳朵都長繭了。”

因為這倆人嗓門大得離奇,很快就把其他武生和文生都吸引了過來。武生們聽了薑偉平的話,紛紛點頭,“是了,教頭就讓他們比比好了。”

“無論輸贏,就當是場友誼賽增進感情嘛。”

……

文生那邊自然也是知道墨珣的“五射”水平,但又明顯地知道武生專攻這塊,墨珣不見得能贏,便也不張口勸說,隻在一邊圍觀。

“孔子不是說過一句,君子之間沒什麼可比的地方,要比就比射箭嘛!”不知是哪位武生忽然嚷出了這麼一句,使得吳教頭聞言愣了愣。

墨珣聽後反倒淺淺笑了一下,這句話是“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但是重點不是說比射箭,而是後頭那句“揖讓而升,下而飲”。說的是比賽時要互相作揖之後才能登堂比賽,比賽完了走下堂以後要彼此之間互相敬酒。就是要遵循基本的禮儀,在競爭中不能有狹隘心理,無論輸贏都不能心懷怨恨。在比試中應當保存君子之風,最好是彼此之間都能有所收獲2。

因為武生的一句話,文生這邊就小聲討論起來了。不多時,文生這兒又爆出了一句,“射不主皮,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說啥呢?”

“不知道,是要比射樹皮吧?”

“那‘力不同棵’呢?”

“要花力氣射好幾棵?”

……

墨珣聽武生們說話,繃了半天沒繃住,這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許是有了墨珣打頭,文生這邊樂得不行,一個個都眼角含淚。

“有什麼好笑的!”薑偉平眉頭一皺,也不知道笑點在哪,隻盯著墨珣,“比是不比?”

墨珣自然是看吳教頭的,他無論說“比”還是“不比”,都會惹來麻煩:“比”吧,萬一對方輸了,心懷怨恨呢?“不比”吧,對方覺得你瞧不起他,怒火中燒了呢?

“行吧,比吧。”吳教頭覺得煩,這就擺擺手,同意了。“事先說好,無論輸贏,這次比試之後就不能再找麻煩!”吳教頭雖是覺得墨珣箭術確實不錯,然而對上薑偉平這等訓練有素的武生怕是很難贏了。但武生的嘴巴比起文生的冷嘲熱諷來講難聽不少,就怕薑偉平贏了之後,武生那邊連番嘲笑墨珣。

得了吳教頭同意,薑偉平手腳就麻利了,直接從圍欄那邊爬了過來。吳教頭揚了揚手中的鞭子作勢要打他,薑偉平一陣上串下跳,這才穩住湊到墨珣身邊。“剛才說那句是什麼意思?射樹皮那個。”

“說的是‘練習射箭,不在於能夠穿透靶子。因為每個人的力氣大小各有不同’。”墨珣緩過勁,自然也不再那麼笑了,這就停下來對薑偉平解釋了一番。

“不能射穿靶子還射什麼?”薑偉平聽完墨珣的話反而覺得這些文生簡直莫名其妙,“哎,你們。”他指著周圍的文生,皺著眉頭問:“不能射穿靶子,那你們到底在學什麼?”

文生們讓薑偉平這麼問,一時間失了言語。但薑偉平麵上確實是無法理解,而不是在嘲諷,這就使得一眾文生十分尷尬,想反駁他又覺得他說得有理,吵也吵不起來。

“所以說‘力不同科’啊。”墨珣搖頭,“你看我現在將手張開,也隻有這麼長,而你張手能拉開大弓,對也不對?”

薑偉平“哦”了一聲,“那要怎麼比?比力氣你不如我,大弓小弓本就有區彆,這樣我也勝之不武。”

比力氣你不如我?

墨珣麵上一僵,莫名想搶過吳教頭的鞭子把薑偉平抽上一頓。

周圍的人聽到薑偉平的疑問,紛紛出主意,最後乾脆定下了打移動靶。雖然墨珣與薑偉平箭術都不錯,但這靶子要讓人拿著到處走唯恐傷著人。一時間,大夥兒又沒了主意。

但既定的比賽可不能取消咯,畢竟武生那邊老被教頭說得也煩,好奇心起了,哪是那麼容易消的。

“那就丟靶吧。”墨珣覺得無所謂,射飛靶與移動靶也差不多,但是瞄靶的時間更短,更考驗射箭者的速度和反應能力。

薑偉平聞言有些吃驚,卻也點了頭,“可以,就射飛靶。”

飛靶的靶子也有講究,乃一圓盤,隻要射中即可,無需正中靶心。丟靶的人是吳教頭,墨珣與薑偉平一人射十個靶,中得多的勝。

因為移動靶可以反複利用,吳教頭也就命武生到庫房取了十個過來。

墨珣與薑偉平道也沒什麼謙讓可說,薑偉平一說“你先”,墨珣便取了弓箭擺出姿勢站好,隻等吳教頭丟靶。

“教頭我跟你說,你可彆放水啊!”薑偉平在吳教頭靶子脫手之前喊了這麼一嗓子,若是換了彆人大概會被他這一聲嚇到手一抖脫了箭,然而墨珣完全當他不存在,“嘣”的一聲,箭就將靶子打落在地上。

吳教頭也不管薑偉平,繼續丟靶,一個接一個。他本身就不是會放水的人,原先倒是有想過稍稍放慢了動作讓墨珣射箭,但薑偉平這一聲兒直接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吳教頭丟得急,墨珣動作也快,連著往案上取箭,手速快到剩下殘影,而他幾乎像是沒有瞄靶,箭一搭到弓上就拉弦射出。

頭一箭薑偉平還不覺有異,等墨珣與吳教頭兩個飛快地完成了一套射飛靶的動作,薑偉平還維持著嘴唇輕啟的狀態。

墨珣拿著弓退後兩步,將前頭的位置讓了出來,“薑兄,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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