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2 / 2)

這樣的一個人說他抓不到一群貪生怕死的山賊?有人會信?

“隻能肯定死去的三個山賊是雇農,但不能表示當時圍住你們的所有山賊都是外來雇農。”

說得也在理,墨珣點頭,“那與雇傭他們的主家查過了嗎?與死去山賊交好的人也都查了嗎?”

越國公輕笑,“查是查了,最近韓博毫天天都在忙這個,但到底有沒有認真查就沒人知道了。”越國公給自己倒了杯茶,潤了一口,“你所料不錯,怕是衝著林家去的。”

一說到林家,墨珣就有些坐不住,“此話怎講?”

越國公疑惑地多看了墨珣幾眼,似乎第一次見他對某件事這麼感興趣。“昌平郡君的曾祖為相王,是從聖祖太上皇承乾帝的親弟弟相王那兒承來的爵位,而爵位承到昌平郡君這一輩,漢子那邊再無承爵一說。”雖然心中狐疑,但越國公也不瞞著,便將昌平郡君那邊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林家家大業大,老侯爺去世之後沒人鎮著,恐怕是好不了了。”不過為哥兒那邊還有個縣君的封,是昌平郡君的大兒子。

墨珣隻覺得越國公這話說得他雲裡霧裡,昌平郡君一個嫁出去的哥兒,跟侯爺也不過是爺孫關係罷了,可林家的家業怎麼說都還是林家的吧?

越國公見墨珣眉頭皺得死緊,便繼續道:“林家現在的家業都是昌平郡君帶去的,也就是說,當年如果林家老頭沒有娶昌平郡君,那麼就沒有現在的林家。”

墨珣稍微理了一下頭緒:按照本朝的爵位繼承是三代承爵後逐步降級。那昌平郡君的曾祖就是最後一任的相王,而昌平郡君的祖父是相王嫡出的世子,他繼承了相王的爵位,但又按照本朝的爵位繼承,他也隻得了個國公的封號。

宗室的國公與師明遠這種戰場上下來的國公爵位又有不同:越國公的品階是先皇另外擬定的,為正一品;而宗室的國公爵位按照宗法是為從一品。

昌平郡君的父親則被封了侯,而昌平郡君作為侯爺的嫡子,是個哥兒,所以為郡君。

“所以,祖父適才說的是昌平郡君的父輩還是叔伯,亦或者是兄弟?”墨珣覺得他對京裡這些個王侯還是沒理明白。

“是昌平郡君的哥哥!”越國公的表情十分精彩,完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你怎麼會覺得是侯爺?”侯爺是郡君的親生父親,而且昌平郡君帶到林家的嫁妝是侯爺做主送給他的,怎麼會再翻過頭來折騰昌平郡君?

墨珣讓越國公這麼反問了一句之後立刻噤聲。他倒不是認為自己的想法有問題,而是心中覺得越國公很是奇怪——親生父親就不能反過來謀奪兒子的家財了嗎?“那侯爺他……還健在嗎?”

爵位這個東西跟王位也差不多,既然王位隻有一個,承爵的人也隻有一個,利益不均,那必定會有所爭議。簡言之,就是一個個兒子為了爭這個爵位勢必會鬨得不可開交。

昌平郡君的嫁妝既然是侯爺贈予,那隻要侯爺還在一天,也沒人敢謀奪昌平郡君的家財。

“健在,隻是身子骨不大好了。”越國公雖然跟侯爺沒什麼交情,但一說到對方身體不好,便也直搖頭,“這兩年聽說是臥病在床,藥石不斷。”

這就難怪了。

墨珣抿著嘴,也不隻是尋常百姓家有這些個醃臢事。“祖父可否具體說說?”隻有知道得更詳細些,墨珣才有辦法從中幫到林醉。因果這種東西並非你是當麵為對方做了什麼事才能算的,暗地裡或是在對方不知不覺間也會構成因果。就像林醉與自己一樣,墨珣到現在都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在何時何地欠了林醉。

“昌平郡君是侯爺與正夫所生,而他上頭還有個承了爵的相伯。”越國公見墨珣對此有興趣,便多講了些。其實本朝的王公侯爵背後也儘是些齷齪事,撒起潑也不必那些個山野村夫強到哪裡去。“早前相王還在的時候,老國公繼承了爵位,但相王還給他旁的幾個兒子謀了官職,雖然官位不高,但好歹不是庶人。後來相王故去,老國公也與幾個兄弟相互扶持幫襯,日子倒是過得不錯。隻是從相王開始延續下來的習慣卻沒改,王爺的俸祿自然是高,但一代代的爵位與俸祿都是遞減的,可有錢日子過多了,慢慢就有些入不敷出了。昌平郡君出嫁時,侯爺給了郡君十裡紅妝。”

“也就是說,在已經是強弩之末的情況之下,侯爺仍是將昌平郡君以宗室哥兒的身份嫁了出去?”這種撐場麵的行為還真是……墨珣不住地搖頭,卻也能理解。畢竟堂堂一個宗室嫁兒子,寒磣著實在太丟人了。嫁妝幾乎是與哥兒婚後是否受到夫家尊重,以及其婚後的地位對等。

像他們修真界,也有互相結為道侶,但在墨珣看來,他們都不是所謂真心相愛之類,而是為了功法和法寶共享。結為道侶的儀式也十分鄭重,除了要訂立契約之外,雙方還要大宴賓客以作憑證。

打腫臉充胖子當真沒必要,累己累人。

越國公點頭,“所以現在侯爺身體不適,無暇顧及其他了。而昌平郡君的夫君雖然隻是個欽天監從七品的靈台郎,不過好賴也算是在朝為官了。相伯也不敢明麵上跟昌平郡君撕破臉,便暗地裡搞些小動作來膈應人。”但這種拿一個哥兒的名聲來搞動作著實是太惡心人了。

“就算相伯再怎麼折騰,林家的就是林家的,不可能再還回去了。就算要還,那也是還給侯爺,不是給他。”昌平郡君這個情況跟墨家的又不一樣,倫沄嵐是因為墨延之故去之後才被墨家人膈應的。此時郡君的夫君還在,而林家的家業又歸林醉的父親在管,相伯無論如何都插不了手才對。

這才是墨珣覺得莫名其妙的地方,難道這麼小打小鬨的,就能讓昌平郡君將家財拱手相讓嗎?

“這就不清楚相伯是做何打算了。”越國公垂下眼簾,思索片刻,“雖然昌平郡君出嫁時帶了不少嫁妝,但林家上頭原先就是皇商,本也有錢,當時給侯爺的聘禮也不見得會比那些嫁妝少。甚至有人還說,林家給郡君的聘禮有些甚至又被侯爺充當嫁妝又送了回來。”

“而林家則是經了先帝欽點,並特例允許林家的子嗣可以參加科舉考試。但若是已經繼承家業,便不能再考取功名,所以林家那邊一貫是將讀書與經商的子嗣都分開來培養的。”

墨珣點頭。如果不是因為林家本也家底殷實,並且得了先皇首肯允許參加科舉,恐怕侯爺也不會將自己的愛子下嫁到一個商賈人家才是。宗室無論有沒有錢,都瞧不起商賈,絕對不可能有將一個宗室子嫁到商賈之家一說。

不過昌平郡君不應該是墨珣考慮的重點。他轉而去想林醉的事,林醉已經沒有爵位了,就是一個普通的商賈之家的哥兒,相王真想從昌平郡君手中取回些什麼,那也絕不可能衝著林醉去。

不可能。

墨珣原先雖然猜測那些山賊衝林醉去,但他也不過是覺得或許會是林醉的叔叔伯伯派人搗鬼,而不是他爺爺的哥哥。墨珣眉頭緊蹙,覺得越國公說的這些話都說不通。“有沒有可能是與林家生意上有牽扯的人想給林家使絆子?”

皇商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林家卻是所有皇商的頭兒,這就是獨一份了。隻有林家倒了,才有彆家爬起來的機會。

越國公有些詫異,“林家是皇商,怎麼可……”

“可是林老太爺死了,現在是郡君的兒子接的手。”這樣一來,越國公之前說的那些也都說得通了。

因為林家跟宗室沾親帶故,所以彆的商戶不敢貿然滋事。畢竟昌平郡君雖然是嫁出去的哥兒,但怎麼都是侯爺的嫡子。隻要侯爺在世一天,那林家就算有了靠山。但侯爺一去,相伯雖然是昌平郡君的哥哥,可名頭上已經不如侯爺了,也無權對郡君的家務事指手畫腳。

再者,一個有名無實的相伯,領著俸祿安分度日就算了,哪敢跟彆人較勁?

而敢在京師轄區內挑事的,恐怕不單單是商人這麼簡單,保不齊已經是官商勾結了。

墨珣的腦子一下子轉過來了。

他剛才讓越國公說的那些個王侯公爵之類的關係鬨得是如坐雲霧,原來竟是因為那並不是真正的原因。墨珣沉思——越國公說的這些事,除了京裡人儘皆知之外,必定也是有人刻意引導。

犯事者原就想好了:戴月山本就在昌州境內,那就派人偽裝成山賊,將林醉擄走,裝作是劫財劫色的樣子。

卻沒想到越國公認的乾孫子會這麼好巧不巧地遇上林醉,並將他救下來。而林府的下人隻知道林醉逃了出去,卻並沒有誰親眼所見林醉被擄。再加上大多數下人都是家生子,要麼簽了賣身契,自然不會輕易出賣主家。

那麼犯事者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混淆視聽,將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彆個事情上麵。

林家那邊,隻要墨珣不張口,那就沒人能判定林醉當時已經被山賊擄走了。所以丟臉算不上,頂多就是眾人驚歎一下在京都的管轄範圍之內竟然會混進戴月山的山賊罷了。

墨珣並沒有對越國公過多解釋,而是這麼盯著他瞧。越國公見墨珣這副模樣,也跟著蹙眉沉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朝中有人在針對林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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