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 190 章(2 / 2)

待眾人回過神來之後,儐相雖然中途被墨珣打了個岔,但他畢竟反應也快,忙通讚道:“啟轎,新人起!”這就示意眾人可以出發了。

原先緩和下來的鑼鼓聲這下又重新熱鬨了起來,禮樂隊自然也是卯足了勁又敲又打。舞獅隊也重新喜氣洋洋地將金獅舞得眼花繚亂。

林醉的嫁妝則跟在花轎後頭,從林家的大宅子裡列隊而出。

與來時不同,墨珣接到了新抱子之後並不是直接就回越國公府去,而是要繞著京城的幾條主乾道轉上一圈兒,並且不能從來時的路返回,意為“不會走回頭路”。

雖然這般繞路,但他們也隻需要趕在林奕甫算好的時間內回到越國公府即可。

這個時辰正是人多的時候,墨珣他們這邊吹吹打打,很快整個懷陽城的人都知道今日是鎏語齋林家同越國公府上有喜了。

等舞獅隊又回到越國公府門前時,新抱子也該下花轎了。剛才他們繞著京裡走了那麼一路,有好些人都是跟著墨珣他們的儀衛隊過來湊熱鬨的。有些人適才並不在林府門口,自然也就沒能瞧見墨珣抱林醉上花轎。現下墨珣勒停了馬,又是一個飛身下馬,快步走向林醉所乘的花轎。

越國公府與林家的這場婚禮與彆個不同,所以好些人都以為是墨珣鄉下有彆的習俗,這才作出這番動作。

儐相這就喊上一句,“新郎搭躬!”

“細君,到了。”自從喊出了第一聲之後,墨珣顯然很快就適應了。他聽到儐相的話之後,便雙手拱起,對著花轎作了個揖。

花轎一停,林醉便也已經感受到了。等到墨珣出聲之後,林醉便想著,墨珣是不是要讓自己揭開轎簾出去。

洛池與洛澗擔心墨珣又要整出什麼幺蛾子,趕緊喊了一聲“姑爺”。兩人麵上帶了哀求之色,希望墨珣這就放過他們,讓自己少爺好好進門吧。

墨珣自然是聽到了洛池、洛澗的聲音,然而在林府門前他那番作為也未有人說不可。再者說了,如果確有不妥,林風琅當時必定會阻止他,而不是由著他將林醉抱上花轎。

想到這裡,墨珣便將洛池、洛澗忽視掉,直接揭開了花轎前頭的喜簾鑽了進去。

墨珣這動作快得可以,洛池洛澗本以為自己開口說話,姑爺就能守點兒規矩,豈料姑爺完全沒搭理他們,還趁著兩人不注意就進到花轎裡頭去了!

在場的人哪裡見過這個陣仗,初時便驚呆了,完全忘記該做出怎樣的表情才合適。

林醉覺察先是有一陣風襲來,而後便是整個花轎劇烈地晃了一下。按理說已經停穩了的花轎不會這般動蕩才是。林醉正在心裡犯著嘀咕呢,忽而便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壓迫感,正是墨珣欺身過來,“我來帶細君進府。”

林醉聽完了墨珣的話,一時也不知該做出怎樣的神態。等到墨珣已經靠上來了,林醉才想起自己現在頭上頂著個紅蓋頭,無論是何種表情,墨珣都是瞧不見的。

然而林醉卻是錯估了墨珣,他一進來就直直透過紅蓋頭看向了裡頭的林醉。林醉已經上過了妝容,卻是滿臉緋紅,一時倒也分不清是胭脂還是羞赧。再加上他頭上頂著的大紅蓋頭,更是襯得整個人都豔麗極了。

墨珣腦子裡轉啊轉啊,這就轉出一句“美彼之態度兮,鳳翥龍翔。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菊被霜。其靜若何,鬆生空穀。其豔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龍遊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來。

林醉趕緊到墨珣似乎沒有動作,也不知是不是在等自己反應,這就摸索著朝著墨珣的方向伸出手去。

墨珣見林醉伸了手,這才回過神來,將林醉的手牽起,領著他下轎。

洛池、洛澗本來以為墨珣又要鬨什麼,但見墨珣這就又從轎子裡出來,而後他小心謹慎地牽著林醉的手,將林醉引到了轎門處,這就一個屈膝,又將林醉抱了起來。

因為有了在林府時的經曆,林醉這一次倒沒像剛才那麼慌亂,但雙腳離地的時候他還是禁不住伸手抱住了墨珣的脖子。

墨珣本來力氣就大,抱著林醉絲毫不覺得吃力,甚至還覺得林醉是不是太輕了點兒。

剛才被驚呆了的圍觀百姓見到墨珣抱著林醉從花轎裡出來了,這便熱火朝天地歡呼起來。越國公府的炮仗不停,劈裡啪啦的直響,而請來的禮樂隊更是鼓樂喧天。

林醉被蓋上蓋頭之前,便得了昌平郡君的話,說是一直到進入新房之前都不能夠開口說話,於是隻得一直安安靜靜的由著墨珣這麼瞎胡鬨。

進了越國公府之後,墨珣一路就將林醉抱進了正廳。

儐相一路跟在墨珣身邊,又引讚道:“新人至花堂前!”

這個花堂其實就是越國公府的正廳了,而昨日林家送來的妝奩已經被趙澤林使人收了起來,現在正廳裡擺上了紅色的鮮花和紙花,又被鋪上了新的地毯,滿堂的喜慶正等著新人入內。

墨珣抬腳一邁,便跨進了花堂。

“新人就位!”

等站到了儐相示意的位置之後,墨珣才將林醉放了下來。此時,洛池洛澗便也趕緊上前伺候,唯恐林醉會一時慌了神。而越國公府的小廝則上前將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紅絲帶兩端各自係在了墨珣與林醉的手腕上。

“新人進香!”

洛池洛澗從越國公府的小廝手中接過了已經點燃的香,這就遞到了自家少爺手上。

“新人,跪!”儐相由頭至尾都在作讚禮,也算是從旁提點新人接下來該做什麼事,以免兩位新人一時蒙圈,不知如何自處。

洛池、洛澗聽到儐相發話之後,便扶著林醉跪下。

“新人,獻香!”

由越國公府上的小廝托著香爐擺到兩位新人眼前,等到新人將手中的香插上之後,儐相便開口道:“新人,起身!”

墨珣偏過頭去瞧了林醉一眼,見洛池、洛澗一直在他身邊伺候,倒也是鬆了口氣。

“新人,跪!”

緊接著便是要叩首了,洛池、洛澗又將林醉扶著跪下之後趕忙退到一旁。

“新人,叩首!”儐相喊道。

墨珣雙手交疊,在叩到地上時手背抵在額頭的位置。

“再叩首!”

“三叩首!”

這一連三個叩首完了之後,儐相又提了一句“新人,起身”,洛池、洛澗這就上前將林醉扶了起來。

“一拜天地!”

墨珣朝著上首的方向躬身,然而心中卻不住地默念道:如果你不放雷劈我,拜就拜了。

“二拜高堂!”

坐在上首位置的就是越國公和墨珣的外祖父了,趙澤林與姥爺以及倫沄嵐都隻站在一旁看著。墨珣抬頭起頭的時候朝著他們看了一眼,見每個人臉上都是容光煥發,顯然是由衷為自己感到高興了。墨珣覺得自己一顆心嘭嘭跳得厲害,似乎有什麼正要破腔而出。

兩位新人站定之後,儐相便稍稍以眼神示意了一下。洛池、洛澗來時就已經聽儐相提過了,儐相流露出現在這個反應,那就是要準備夫夫對拜了!他倆趕緊上前,引著林醉,將讓他轉了個邊兒,正與墨珣麵對麵。

見兩個小廝退下之後,儐相才開口道:“夫夫對拜!”

墨珣看著頂著個大紅蓋頭的林醉一眼,卻也不知是怎麼,莫名有些想笑。儐相這話音剛落,他便同林醉一道彎腰鞠了躬。

“禮成!送入洞房!”儐相這一嗓子比起之前來說更為響亮,想來是因為結束了這天的差事,而且全程井然有序,並未出現差錯。

除卻……這新郎官自己一時興起之外。

墨珣聽完了儐相的話之後,這就隻比林醉快了兩步,在前頭引路。洛池、洛澗畢竟是第一次到越國公府,自然不能指望他倆帶著林醉走。而墨珣既然已經成了親,那就不能再同倫沄嵐住在一個院子裡了,否則讓林醉如何自處呢?

墨珣已經成了親,又是翰林院修撰,自然可以自行立府,但越國公卻覺得墨珣離開之後整個越國公府怕是又要冷冷清清,便也不願。好在越國公府裡頭麵積大,院子也多,趙澤林就另外給墨珣撥了個院子,叫棲桐院。

墨珣雖然自從進了越國公府之後一直住在馥蘭院,但卻並不代表他隻到過馥蘭院。墨珣平日裡不愛出門,自然也就是在越國公府裡四處轉轉。對越國公府裡頭的幾個院子,他也是門兒清的。再加上成親之前,趙澤林已經同他說好了,他也都搬進去住了小半個月了。

因為林醉頭上蓋著紅蓋頭,墨珣擔心他瞧不見會心慌,所以也就慢悠悠地領著他往棲桐院走。

洛池、洛澗一直托著林醉的走,若是前頭有台階,他們也會小聲提前同林醉說好。

秋天天色暗得早,越國公府裡的長廊上掛滿了大紅燈籠,卻也早早就掌了燈。

林醉隻能看見紅蓋頭下邊一點兒,此時他眼睛朝下看正瞧見自己手腕上係著紅絲帶,而這條紅絲帶的另一端則被係在了墨珣手上。

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林醉莫名覺得臉上一熱。今日爹爹為他梳妝,妝容格外的厚。等到他朝著銅鏡裡看的時候,竟也都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臉紅還是爹爹給他擦了太多的胭脂。

越國公府給的這條紅絲帶應該是挺長的,林醉一直沒能見到紅絲帶被扯緊。而墨珣在前頭走得也並不快,像是在顧慮自己一樣。

林醉亦趨亦步地跟著朝前走,隻覺得這段路格外地長。

洛池則一直在他耳邊小聲地提醒剛才路過了哪裡,現在是在哪裡。林醉一邊聽著,一邊將這些都記了下來。

“快到了。”墨珣瞧見了前頭的院們,這便偏過頭去對跟在身後的林醉說了一聲。

林醉則是點了點頭,以示意自己知道了。

又走了小一會兒,上了台階,林醉邁過了門欄,見地上的地磚變為了地毯,就知道這是到屋裡了。墨珣將林醉引到了喜床邊,洛池、洛澗扶著他坐下。

之後,兩人還需得行合巹禮,即喝交杯酒。

這時便由一直跟在後頭的青鬆、雪鬆上來幫襯了。

其實現在進了屋之後也就沒那麼嚴格了,剛才是在外頭,一眾賓客都盯著呢,可不能出了錯。

“少爺,可以揭開新抱子的紅蓋頭了。”

墨珣聽到青鬆這麼說,這便朝著林醉伸了手。在觸及紅蓋頭的時候,他還回頭看了青鬆一眼,“直接揭開就可以了嗎?”

“對的。”青鬆點頭,示意墨珣快些。

墨珣將蓋頭一揭,便看到林醉正滿臉通紅地坐在床邊,垂著眼簾,壓根就不敢正眼瞧自己。墨珣覺得新奇,又緊盯著林醉看了好一陣子,在林醉的臉有越來越紅趨勢之前,雪鬆便端了合巹酒過來,讓他們行合巹禮。

合巹酒是用葫蘆瓢裝著的,同一個葫蘆一分為二,柄卻是連在一處,寓意夫夫一體之說。

林醉這時才抬眼飛快地瞥了墨珣一下,隨後又避開了。

兩人各執一半,墨珣開口道:“細君請。”

林醉自然不欲推辭,點了點頭對著墨珣小聲道:“夫君也請。”

墨珣覺著林醉這會兒實在不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人很長時間未曾碰過麵,這一下子見到卻是在新婚之日,所以才這般拘謹。

葫蘆為苦葫蘆,然而酒卻有甜,寓意夫夫兩人今後同甘共苦。

青鬆見少爺與少夫人合巹禮成,這便又提醒道:“少爺,該到外頭去待客了。”

今日來的大都是墨珣的同僚,雖說他們是看在越國公的麵子上,但墨珣作為新郎官總不能躲在屋子裡不出去吧?

林醉合完了合巹酒之後,雙手交疊著坐在床榻上一動不動。墨珣這才仔細打量起林醉來——林醉頭上戴了不少金器,看起來就沉得很,墨珣瞧著都覺得脖子生疼。

想到這裡,墨珣便伸手朝著林醉的頭上動了一下,想將他戴著的發飾取下來。豈料林醉被墨珣的動作嚇了一跳,當即朝後避開。

兩人皆是一愣,而林醉顯然沒料到自己的反應如此過激,這便抬起頭來想向墨珣解釋一二。“我……”

林醉這一抬頭,恰巧撞進了墨珣的眼眸之中。

墨珣眼裡正飽含笑意,此時亦在喜燭的照耀下正熠熠發光。見林醉抬起了頭,墨珣這才說道:“你總算正眼瞧我了。”他倆許久未見,而今日林醉正是第一次正眼瞧他。

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②。

墨珣心生歡喜,便也沒有去在意林醉剛才的避讓,隻盯著林醉說:“你頭上那些我瞧著都沉,乾脆摘下來吧。”

青鬆本來是提醒墨珣到前院去待客的,但此時見兩位新人正在聯絡感情,他自然也不願做那種破壞氣氛之人,眼見著時辰尚早,他乾脆就不再吭聲,隻安靜地守在了一邊。

林醉見墨珣並沒有要怪罪自己的意思,這便點點頭道:“待會兒就取。”

墨珣“嗯”了一聲,從床榻上起身,他自然沒有忘記剛才青鬆所說的話,這便對林醉說道:“我需得上前院待客……你……”墨珣說著說著,這便頓了頓,見林醉仍是有些手足無措,乾脆彎下腰與他湊近了些。

林醉意識到自己剛才的避讓多有不妥,所以此時見到墨珣似要靠過來,便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墨珣單手按在林醉交疊的雙手上,微微笑了起來,“我去去就來,有勞細君稍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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