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第 295 章(1 / 2)

林醉嚇了一跳, 剛要再問,便聽到昌平郡君佯裝清嗓子般咳了一聲,“由我來說吧。”

“是。”林醉這才把視線落到昌平郡君身上。

但林醺這麼好端端的一個人站在那兒無聲的哭泣, 倒是叫林醉無論如何都忽視不了。

“醺哥兒的事, 我和你爹都已經知道了。”其實,在昌平郡君發落程雨榛的那天,林奕甫就已經把這件事跟昌平郡君說了。而程雨榛當夜就被送入祠堂罰跪, 就算是林醺被接回來了,也並未將他放出來。所以,等到程雨榛知曉, 已經過了兩日了。

程雨榛本來心中鬱結難舒, 連著跪了兩日, 真是疲憊不堪, 但被放出來之後, 卻又聽了醺哥兒的話, 心中有了希冀, 便強打起精神去同郡君和林奕甫商議。

在程雨榛看來,哪怕墨珣說了不見得能醫好,但總歸有希望。林醺是他生下來的, 他自然也不願意看到林醺就這麼去死。

林風琅不在,否則的話,也能拿拿主意了。

最後, 決定權又毫無意外地落到了林醺身上。

林醺聽了家中長輩為自己的事爭執不休, 心裡也難過得很。隻是, 他從來都不擅長拿主意,就算問到了他身上,他也是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

但是,他已經考慮了好幾天了。所有人都知道,現在對林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時間。

見所有人都盯著自己,林醺拿帕子擦了擦臉,這才小聲道:“我想試試。”

林奕甫與昌平郡君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些不讚同。但正如林醉所言,林醺的命是他自己的,他既然決定要活,要試,那就讓他試。

“既是如此,不如我們就先將你手裡的藥停下一天,看看你能否挨得住。”昌平郡君也不耽擱,直接就讓小廝把藥交上來,從此刻開始,就不再跟林醺丹藥了。

若林醺挨不過去,那“停藥醫病”的事就沒必要再提了。

林醺今日到越國公府來,正是已經挨過了一日了。因為要出門,他已經由小廝幫著收拾過了,若是在林家,那樣子更淒慘。

程雨榛原先還信誓旦旦地說“要治,一定要治”。可是,林醺才停藥不過一個時辰就已經嗬欠連天。緊接著,程雨榛又看到林醺鼻涕眼淚橫流。再後來,林醺更是在床上一個勁打滾……

這樣的慘狀落在程雨榛眼裡,他什麼都顧不上了,隻撲上去說:“不治了,我們不治了。”

林醺本來身體就不好,如何經得住這停藥之苦?!

程雨榛看林醺這樣,也知道原先被自己奉為“神藥”的東西其實也是一種毒藥,否則怎會一停下不服就讓醺哥兒成了這副模樣。

彆說是程雨榛了,林醺這個樣子落在了昌平郡君和林奕甫的眼中,兩人也是既感喟又悲慟。

林醺自己也是,原先以為自己能挺住,卻整個人發了狂,竟顯出了難得的力氣,揪著程雨榛的手也使了勁,直讓他把藥交出來。

最後,昌平郡君拿林醺沒辦法,才讓小廝把藥交給林醺。

林醉聽完了昌平郡君的話,又去看林醺。“既是醺哥兒挺不住,怎麼此時又來說要醫?”

倫沄嵐雖然在場,但越國公府裡做主的是趙澤林,而來人又是林醉的家人,他也不知該說點什麼。雖然是要讓墨珣醫,但倫沄嵐竟從來不知墨珣會醫術……為免露出端倪,倫沄嵐乾脆就默不作聲,隻安靜地坐在一旁聽著。

林醺一哭,程雨榛便上去為他拭淚,此時聽到林醉這麼問,林醺便垂了頭,麵容戚戚,語氣裡滿是後怕,“我竟是不知,原來斷藥是那麼苦的一件事,但斷了藥之後,我已記不清自己究竟是何時問爺爺討藥,也不知自己是何時服了藥……”

林醉沒插話,隻靜待林醺自己說完。

“可是等我清醒過來,我,我……”林醺說著說著,聲音哽咽,喉頭竟似有什麼東西堵著,讓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但林醉卻能從林醺的話和反應中看出——林醺是真的不想死。

程雨榛看林醺這樣,心下一痛,又看向林醉,“醉哥兒,先前是爹不對,爹不該在你麵前說那等混賬話,也不該起那種念頭。但醺哥兒……”程雨榛說著,朝林醺看了一眼,“醺哥兒是你弟弟,希望你能救救他。”

林醉蹙額,隻覺得程雨榛這話說得好生奇怪。

“等等!”趙澤林聽了昌平郡君、林醺、程雨榛的話,還是沒能聽懂。

這會兒是怎麼回事?林醺受不了停藥的苦楚,卻來讓醉哥兒救他?

“是我沒聽明白,還是你們沒說清楚?”趙澤林覺得程雨榛的邏輯真的有問題。不過好在,他早就已經知道了,現在也不奇怪,隻看向了昌平郡君,指著老友能給自己一個清楚的解釋。

昌平郡君知道自己今日有些強人所難了,但林醺畢竟是他們林家的骨血,再加上林醺自己也想活,既然他說能受得住,那就讓他去受。

“是這樣的,醺哥兒……想試試。而我們在林家的時候也讓他試過了,但醺哥兒畢竟是我們林家的骨血,是我的親孫子,我見到他那個慘樣,我真的是不忍心,這就把藥給了……”

趙澤林有些恍然大悟,“所以,你這是讓我越國公府來當這個壞人?!”

因為林醺是林家的人,雖說林家讓他斷藥試試,但在他神誌不清、張口哀求的時候,林家人便隻想著不讓林醺遭罪,就乾乾脆脆地把藥給了。等林醺服了藥清醒之後,便又後悔了。

哪怕昌平郡君本就有這麼個打算,但讓趙澤林這麼大剌剌地說出來,他還真是麵上一哂。

隻是趙澤林所言不錯,昌平郡君也隻得點頭答道:“是。”

趙澤林聽了老友的話,無語地笑了出來,直擺手,“不成,不成!”

開什麼玩笑,林家下不去這個狠手,就把林醺丟到他們越國公府裡來?

那萬一林醺斷藥過程中出了什麼事,是不是會賴到越國公府頭上?

程雨榛一聽趙澤林拒絕,想都不想,立刻“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林醺反應是慢了些,卻也跟著程雨榛跪了下來。

“請國公夫人成全。”

“成全?”趙澤林收了笑臉,直搖頭,“不成。”

昌平郡君當即就急了,“這是怎麼了?”

“你們林家見不得醺哥兒受苦,難道我越國公府的人就那般鐵石心腸,就見得?”趙澤林說這話的時候倒也不是為了跟昌平郡君抬杠。他知道昌平郡君的性格,這件事如果不是越國公府,不是他趙澤林,昌平郡君是絕對不會上門的。

趙澤林剛才聽昌平郡君的話,心裡隱約也是有個大概,知道一個哥兒發起狂的樣子有多難看。

這京裡,多的是哥兒為了臉麵,連性命都不要了,更遑論是林家出來的哥兒。

昌平郡君求上門來,要將林醺放在越國公府,倒也能看得出兩人的交情匪淺……

“我不是這個意思!”昌平郡君聽趙澤林這麼說,趕緊開口解釋,“我原想著,醺哥兒放到你們府上……既然他自己心裡已經決定要活,又認定了他能挨得住,那就讓他挨著。”

“醺哥兒畢竟是我的親孫子,我如何能見得他受苦?”將人送進越國公府,一來是因為他放心;二來,也是圖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趙澤林聞言,仍是抿著嘴,不應。

他本就不願接這個燙手山芋,哪怕昌平郡君跟他關係再好,這份活計也是吃力不討好的。而且,他們兩家同在京裡,離得又不遠,斷然沒有送個孫兒到他府上住的道理。

今日林家一動,指不定京裡會怎麼猜。

程雨榛之前還犯過渾,萬一傳出去了,林家還做不做人了?

昌平郡君見趙澤林不鬆口,當即從椅子上起了身,一撩下袍便要跪下了。

“你這是做什麼!”趙澤林本來就在跟昌平郡君說話,注意力也一直放在昌平郡君身上。現下昌平郡君一動,真是把趙澤林嚇了一跳,忙起身要去扶,卻也是慢了一步的樣子。

好在林醉一直在旁站著,倒也機警,這會兒已經和洛池兩人將昌平郡君托住了。

“我給你跪下了!”昌平郡君不顧林醉與洛池的阻攔,直要掰開他們的手繼續下跪。

這會兒趙澤林已經從上首過來了,也是拉著昌平郡君,無論如何都不讓他下拜。

林醺見爺爺為了自己竟是要下跪求人,也是手忙腳亂地從地上起身,嘴上不住地小聲喊著“爺爺”。他這個時候當然不會傻乎乎地說什麼“我不治了”。

爺爺和爹爹都為了他,求到越國公府裡來了,他又不是那等意氣用事之人。

“你……”趙澤林跟昌平郡君認識這麼久了,從來沒見過昌平郡君這樣。但林醺的事太麻煩了,又不是他張口應下,就能輕輕鬆鬆地了結了的。

萬一他今日應下了昌平郡君,明日林醺就沒挨過去……

趙澤林越想越覺得麻煩。

但看著昌平郡君的臉,他的堅持倒也有些鬆動。

倫沄嵐一直坐在椅子上,但現在整個屋的人都起了身,獨他一個人坐著,也是古怪。如此一想,他便也跟著站了起來,卻也並不往前湊。今日的這件事,本來就不需要他發表意見。

林醉一看趙澤林為難的樣子,心裡立刻有了計較。說句不偏頗的話,如果今日是他坐在趙澤林的位置上,他也是絕對不會應的。

“爺爺。”林醉看向趙澤林,“孫夫郎有話要說。”

趙澤林一聽林醉的這個自稱,就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說話了,頷首道:“說吧。”

林醉謝過趙澤林,“今日醺哥兒、爹爹、郡君都來了……”朗聲道:“如果真想將醺哥兒放在國公府,倒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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