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離開禦書房之後倒沒有直接回府, 而是先到禦史台去轉了一圈。
墨珣回京進宮的動靜不小, 越國公自然也已經知道了。
而在見到墨珣之後, 越國公狠狠地給了墨珣兩掌，“瞧著倒是結實了不少。”
墨珣粲然一笑，倒是沒有反駁越國公的話。
墨珣對自己的身體很是了解, 哪怕這段時間頻繁打仗動武，但他的身體卻並沒有多少變化，隻是氣質上有所改變。
原先, 因為墨珣是個文官, 氣質上自然是儒雅居多。但自從上了戰場之後，墨珣周身氣勢外露, 就顯得整個人剛硬1起來。
“不錯，不錯！”越國公此時是越看墨珣越滿意了。
在越國公看來, 漢子就應該到軍中磨礪一番。哪怕不上戰場，那也比從來沒有接觸過軍隊這方麵的更有漢子氣概。
像墨珣這樣, 去了一趟，回來就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
越國公仔細打量了墨珣一番，這就問了句：“可有受傷？”
墨珣笑著搖搖頭, “如果有受傷，剛才就要被祖父拍吐血了。”
越國公：我收回剛才的想法, 墨珣並沒有脫胎換骨！還是老樣子！
越國公麵上一哂, 立刻反省起自己剛才的手勁是不是真的有墨珣說的那麼大。
“孫兒一切安好。”墨珣見越國公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 便也正經地回答了。
墨珣不是一個會讓人操心的人, 越國公一時也不知該再跟墨珣說點什麼。
反正墨珣現在還住在越國公府, 有什麼話，大可以留待他們私下裡說。
這麼想著，越國公又道：“你剛回京就進宮了，現在先回去休息吧，你爺爺肯定已經得了消息在府裡等著了。”
墨珣立刻點頭應了，又稍稍同禦史台前來恭賀的同僚寒暄了兩句，這就快步往宮門去了。
墨珣一路趕回京裡，出宮已過未時，從天氣上看，倒一點也不像是個適合凱旋的日子。
空中灰蒙蒙的一片，不論怎麼看都隻是個普通的冬天罷了。
墨珣這廂剛要出宮門，便發現開始下起了小雨。
不過這點雨也礙不到墨珣什麼，墨珣牽了馬剛要回踏上腳鐙子，便聽到身後有人急急喊著“墨大人”。
這麼個說話的聲調，一聽就知是宮中內監了。
墨珣隻當是皇上還有什麼額外的吩咐，便也不動聲色地止了動作，等著內監上前。
“墨大人，皇上命咱家送您回府。”內監後頭還跟了輛馬車，倒也
“這……”墨珣遲疑，朝著禦書房的方向拱手，“謝皇上厚愛！”而後又看向了麵前的內監，“本官可要再次入宮謝恩？”
“不用不用。”內監其實麵對墨珣客氣得很，笑容更是堆滿了臉，連連擺手，“皇上瞧著下了雨，擔心過會兒會下雪，萬一墨大人騎馬受寒就不好了。”
內監這麼說著，宮裡的馬車便也到了門口了。
“墨大人請吧。”內監畢恭畢敬地請墨珣上馬車。
墨珣看了一眼這個馬車，略顯詫異，“本官乘這個馬車怕是不合規矩？”
“墨大人說笑了，這架馬車正是按著郡公的例來的。”內監笑道：“再說了，這是皇上發的話，哪能不合規矩。”
墨珣得了內監的這句話，這才放了心。
“墨大人。”內監忽然壓低了聲音，似要與墨珣耳語。“皇上似乎有意提拔墨大人呢。”
墨珣對這個內監倒是有點兒印象，似乎是牽複帝從王府帶進宮裡的，應該是在牽複帝跟前伺候了有段時間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此人說這話倒也不奇怪了。
“多謝公公提點。”墨珣邊謝，邊麵露詫異，似乎是想讓這個內監多說一些。
墨珣心裡並不奇怪牽複帝想提拔自己，他奇怪的是這個內監——這個內監究竟是奉了牽複帝的命來提點自己，還是他自己想跟自己套近乎？
然而，內監不再多話，隻言儘於此。
在外人麵前，姿態要做全。
墨珣趕忙又對著皇城的方向行禮，嘴裡念叨著感謝牽複帝的話，而後才上了馬車。
反正，不管牽複帝是不是要提拔自己，隻要沒有明確從牽複帝的口中說出來，墨珣都不會當真。
不多時，外頭便下起了雪。
這陣雪是無聲的，但卻因為是今年的頭一場雪，使得路上的百姓都呼喊了起來。
內監乘了一頂小轎，就在墨珣的馬車旁。
現在，大概是聽到百姓們的呼聲，內監便也揭開了轎簾對著馬車喊道：“墨大人，您瞧。”
墨珣：…………
墨珣一琢磨，覺著這個內監要麼是跟自己套近乎，要麼就是想在自己麵前誇皇上聖明。
越想越靠譜，墨珣乾脆也掀起了馬車簾，“皇上真是料事如神！”
內監對著墨珣又是誇了一陣這個“雪”，還說這是個吉兆雲雲。
墨珣倒也捧場，附和了幾句，內監這才心滿意足地把簾子放下了。
墨珣進了懷陽城之後就讓丁成英先回越國公府報平安，現在整個越國公府的人都知道墨珣進了宮之後很快就會回來，早都打起了精神盯著大門口呢呢。
這會兒，看到越國公府門口停了一輛奢華無比的馬車，門房一邊讓人進屋去通報，一邊迎了出來。
馬車上以金絲楠木製成，套圍子上還有黃銅雕花包件，簾鉤鑛金銀絲……
越國公府的下人也是有眼力見的，知道這樣的馬車規格，立刻就想到——興許是墨珣老爺回來了。
等到墨珣出了馬車，國公府裡的下人們一見到墨珣，哪還有不識得的？
墨珣下了馬車，卻沒有直接進府，而是邀請內監進府小坐、喝口茶水再回宮。
內監連忙推拒，直說是皇上請墨大人好好休息，以便晚上能攜眷赴宴。
墨珣又挽留了幾次，見內監確實不願進府，這才又感慨了一遍“皇恩浩蕩”，將人好生送走了。
其實，墨珣一邊挽留這個內監，一邊也在心裡打鼓。正常情況下，如果皇上真的看好哪個臣子，那麼皇上身邊的內監定會與之交好。
如果真如這個內監所說，牽複帝真的想提拔自己，那麼這個內監怎麼說也會隨著自己進到府裡討口茶水喝。
倒不是真的口渴，就隻是為了拉近一下彼此之間的關係罷了。
像現在這樣，墨珣怎麼邀他，他都不肯進府……
難不成還真是因為牽複帝特意交代了這個內監，讓他把自己送到越國公府門口就立刻回去，不要耽誤自己休息？
墨珣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當下就搖起了頭。
門房在一旁見墨珣同宮裡的內監說話，自知插不上嘴，也就安安靜靜地呆在墨珣身後給墨珣打傘。眼下見內監的轎子已經走遠了，趕忙激動地喊道：“老爺，國公夫人和夫人們都等著您呢！”
墨珣是有段時間沒被人稱為“老爺”了，竟還有些不習慣。不過他倒是很快調整了過來，“國公夫人現在何處？”
“老夫人現在應該在花廳。”
今日丁成英回府，家裡大大小小的主子就都在花廳裡等著了，就是管家去勸也不頂事兒。
墨珣老爺進宮去，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管家勸了府上的幾個主子先休息一下，等墨珣老爺回府之後再起身不遲，可他們偏偏不肯。
這都已經在花廳裡候了近兩個時辰了！
管家一直翹首以盼，現在瞧見墨珣，立刻往裡頭傳消息。
這下可好，墨珣才剛邁進越國公府的大門，趙澤林便領著一家老小迎了上來。
“勞爺爺和爹爹擔心了。”墨珣與他們打了個照麵，立刻就是一拜。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在墨珣去往邊關的這段期間，趙澤林表現得一直很鎮定，但事實上，他心裡也是擔心得七上八下的。可是，整個越國公府不能從上麵亂起來。如果連他都跟著慌了，那倫沄嵐和林醉怎麼穩得住？
好在這次越國公沒有跟著去，趙澤林他們知道消息還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