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以往被人圍觀慣了, 是以此時被人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隻是稍稍對青雲門的修士抬了抬下巴，“一枚靈髓。”
青雲門的修士是親眼見著墨珣畫符的，而且剛才那陣神識, 直把他們逼得退開……所以, 眼前的這個攤主再不濟, 那也是洞虛期的大能！
合體期的修士掏靈石倒是快，還不及細問, 便被一旁的其他修士擠開了。
合體期修士見攤主是有真才實學的, 自然有那麼點兒想要交好的意思, 此時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讓人給擠開了，如何能不惱怒？！他下意識便側過頭去, 對來人怒目而視。
然而, 待青雲門的修士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將自己擠開的，竟是天璣宗一位的大乘期的尊者！
一肚子火氣瞬間便澆熄了。
天璣宗的尊者在對上了青雲門修士的視線之後，便對他點了點頭，而後才問道：“適才可是道友在此……畫符？”
墨珣頷首，但此時他已將擺攤的一應用具全都收了起來, 擺明了是不打算再繼續了。
“是這樣的, 在下剛從珍寶閣裡出來, 恰巧看到星月派的許道友帶了一枚隱身符去鑒定。”
墨珣並不意外, 他的符篆賣得一點兒也不便宜, 那個許修士會帶去鑒定也屬正常。
珍寶閣除了賣東西之外，還兼有鑒定的活計。
天璣宗的大乘期尊者，在墨珣麵前用上了“在下”這樣的謙稱，已經是變相地證明了墨珣的境界在大乘期之上。
大乘期之上的……那可不就是渡劫期的元君了？！
而渡劫期的元君大都是待在固定的地方，安心等待天降雷劫，會這麼大剌剌地跑到即翼城賣東西的……確實十分罕見。
此時的徽澤大陸每過個上千年就會有人得道飛升，但渡劫期的元君卻也不是過江之鯽。而眼前這人……竟是無人知曉他的來路？！
天璣宗的道友來得比許修士快多了，正好碰到墨珣畫符，同時也感受到了墨珣的神識境界定是在自己之上……眼下，他根本不會懷疑墨珣的境界。
“在下想求幾枚清心符。”大乘期的修士在墨珣麵前表現得十分謙卑。
墨珣聞言，抬了抬眼，瞧著似乎根本不為所動。
“靈髓不是問題。”對方趕忙補充道。
靈石在修真界，不單是作為貨幣的存在。其中蘊含有不少的靈力，是可以為修士所吸納的。
修煉時，除了吸收天地間存在的靈氣之外，還可以直接吸收靈石。
但是，一般而言，選擇用靈石來修煉的修士……一般都是家裡有礦。
真正意義上的“家裡有礦”。
需要有一整條靈脈，才敢直接用靈石來修煉。
而越是高階的修士，所能獲得靈石的法子也就越多。
符修賣符，丹修賣丹。
像劍修、體修這些亦可以去斬殺一些妖獸，賣些副產品。
比如妖獸的內丹，皮毛之類的。
墨珣是一點也不懷疑眼前的這個大乘期修士對自己說的“靈髓不是問題”，但是，他的修為和神識並不匹配，使得他不能頻繁地畫符。尤其是在即翼城這樣的地方，稍有不慎就很容易暴露他隻有金丹期修為的事實。
墨珣還不及拒絕，那個星月派的許道友就趕過來了。
許道友人還未至，聲音先到，“前輩，我買符！”
此時，並不會有人會懷疑墨珣弄虛作假，畢竟墨珣用神識將周遭的人擋開的事是他們親身經曆的。
事實證明，這個攤主在符篆上，確實有很深的造詣。
緊隨其後的便是鄭道友了，兩人好不容易擠進了人群中間，卻發現墨珣的攤子早都已經收了起來。
“賣，賣完了？”
鄭道友愣了愣，卻是沒想到自己剛才還嫌貴，現在反倒有了自己錯過了一條靈脈的既視感。
墨珣兩手一攤，很是隨意地說：“賣完了。”
天璣宗的修士不死心，又道：“道友，在下很有誠意……”
墨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眉心微蹙，“你……應當不需要清心符。”
大乘期的尊者眼睛一亮，但卻什麼都沒說，隻是不再擋在墨珣跟前了。
墨珣看他這個反應，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好為外人道。想來應當是宗門裡的其他人要用，而不好在即翼城這種到處都是邪修、魔修的地方說。
既然對方不說，墨珣倒也不追問，隻是說了句“借過”，這就從人群裡走開了。
墨珣人是走了，但鎣寶街上的人仍是繼續討論著他。
不過，這個討論也沒有持續多久。畢竟即翼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各種大大小小的奇聞異事，區區一個渡劫元君因為缺靈石而跑到鎣寶街來賣符篆這種事，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特彆罕見了。
旁人很快就把墨珣歸咎為是一位獨來獨往的散修，而這個散修在進入即翼城之前，才剛剛從閉關中出來。所以，窮得隻能賣符了……
墨珣賣符算不上什麼大賺，但畫符賺靈石卻是目前為止墨珣所能想到的來靈石最快的途徑了。
墨珣得了靈石，自然而然是要往燁候閣去的。而自墨珣從他的攤位上離開之後，一路上便有人在明處暗處盯著他。隻是，墨珣挨個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後便不再理會了。
燁候閣一如後世一樣，要價極高，墨珣所要的情報，燁候閣張口便要五十顆靈髓。
靈石作為修真界的貨幣，換算起來大概是一顆靈髓等同於一百枚上品靈石。一枚上品靈石等同於一百枚中品靈石；一枚中品等同一百枚下品；一枚下品等同於十顆劣等靈石，也就是十顆破碎靈石。
墨珣剛才賣出去的那些符篆，全部加起來也不過才二十六顆靈髓，比起燁候閣要的五十顆還差了遠。
墨珣在心裡把燁候閣罵了個遍，又隻能灰溜溜地從燁候閣裡走出來。
剛才一路跟著墨珣的修士大概早就料到了墨珣賣那些符篆的錢不夠在燁候閣打探消息，紛紛在燁候閣外等著呢。
此時看到墨珣從燁候閣裡出來，又冷著一張臉，那擺明了就是沒有買到自己想要的情報了。
但是，這對於一直盯著墨珣的其他人來說，完全是個好事。
墨珣前腳才剛離開燁候閣，後腳便有人迎了上來，追在墨珣身邊問：“前輩，前輩，賣符嗎？”
墨珣：…………
大概是上一世在凡間呆得久了，墨珣經曆的多是小攤販或走街串巷的賣貨郎在吆喝，倒是罕見有人追著要買的。
墨珣確實缺靈髓，倒也沒想過要漲價。
本來，在小攤販上買符，圖得也就是一個便宜、撿漏。如果墨珣再抬價格，跟珍寶閣那些店鋪的售價一樣，那客人們倒不如去珍寶閣買得了。
珍寶閣那邊……至少有保障不是？
像墨珣這樣的，就算魚目混珠，把東西賣出去了，買了他東西的客人還不是隻能自認倒黴？
墨珣無奈地開口道：“要什麼符？”
“鎖虎符有嗎？”
“益氣符？”
“伏魔雷音符！”
……
墨珣聽著聽著，並未發表意見。
突然，冷不丁地有人高喊了一句：“聚氣符有嗎？！”
墨珣：…………
眾人：“去去去，彆搗亂。”
即翼城裡規矩不少，擺攤隻能在鎣寶街和特定的街道上。墨珣此時既然沒有彆的法子換靈髓，也就隻能帶著一大堆人繼續往鎣寶街去了。
好在他租的那個位置還沒有到時間，尚可一用。
還在鎣寶街上購物、沒有離開的修士們見到墨珣去而複返，便也悄摸摸地跟在了後頭。
墨珣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把長案又放出來，用毛筆蘸了點兒鬆煙墨：“過來取個號吧。”
眼下，一大群修士就這麼鬨哄哄地站在他麵前，這邊一句“鎖虎符”，那邊一句“清心符”的……墨珣根本顧不上。
更何況，畫符本就需要靜心。現在有這麼多人在場，萬一要是有個誰，嗓子一癢，咳了一聲兒，那這符就算是廢了。
墨珣畫符一般會屏退左右，所以，就算他們現在全都圍著自己，那也沒用，反正最後還是要被他的一波神識給推開的。
“先說好，我隻畫二十張，一人限購一張。”這麼說著，墨珣便開始在其他修士的手背上寫上數了。
墨珣此言一出，圍在攤子前的修士都怨聲載道。
墨珣從接受了考驗開始就沒有把這個幻境當過真。
是以，這會兒，他聽到眼前的修士小聲抱怨個不停，卻也沒有任何想要改變自己想法的意思。
他本來就隻是想從燁候閣裡拿消息，隻要五十顆靈髓，多了又沒用。
墨珣沒有去管那麼多，一手交符一手交靈石。
零零散散把總算是把燁候閣要的靈髓攢夠了之後，墨珣把攤子一手，頭也不回地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