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在心裡偷偷“咦”了一下, 麵上倒沒有表現出太過詫異的樣子。
林醉更是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什麼不對, 仿佛這就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稱呼罷了。
饒是墨珣心中有千思萬緒, 但在林醉麵前, 他也隻是垂了垂眼簾, 就點頭應了。
隨後，林醉遲疑了片刻才繼續道：“那，我稱師父‘玉狸’可好？”
墨珣：…………
在說到“玉狸”二字的時候, 林醉顯而易見地有些不自在。活了這麼多年，他是第一次這麼“大逆不道”地直呼師父的名諱，一時間，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合適了。
但是為了保護師父, 林醉總不能當著一眾修士的麵稱他“師父”。
“叫我‘墨珣’吧。”
墨珣在玄九宗的藏書閣裡是看到過“玉狸”這個稱呼的，這是屬於林醉那個師父原先的道號或是名字。但墨珣本身卻從來沒有用過, 所以, 很難保證在林醉叫他的時候，他能立刻反應過來。倒不如讓林醉叫直接叫自己名字，也省得出岔子。
“是。”林醉強掩下莫名微微上翹的嘴角, 低了頭，企圖掩飾自己的情緒。
突然跟師父成了平輩, 林醉在覺得有那麼點兒古裡古怪的。尤其是，師父現在隻是金丹, 變成了一個小可憐……
唔……
林醉心裡猛地一個咯噔。
他竟然覺得師父是小可憐！
林醉此時微微低著頭, 但他臉上飛快地變來變去卻沒能逃開墨珣的注意。
“你在想什麼？”
墨珣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直把林醉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墨珣下意識便是一個挑眉。
他原先是不覺得有什麼, 林醉可能是在想什麼事兒，但他這樣一驚一乍的，反倒惹得墨珣懷疑起來。
“徒，徒兒隻是覺得此舉有些太過大逆不道了。”
墨珣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聽起來倒像是林醉會想的事。“無妨，畢竟是特殊時期。”
且不說墨珣本就不是他的師父，就說眼下這種情況，稱呼彼此的姓名能避開不少麻煩事，何樂不為？
林醉順著墨珣的話點了頭，將自己心頭的那點胡思亂想全都揮去，這便要等著師父先行。
墨珣走了兩步，停下回頭看了林醉一眼，“你最好跟我並肩而行。”
“這……”
林醉下意識就要拒絕，卻聽到師父繼續道：“你身為魔尊，跟在我身後？你覺得合適嗎？”
林醉心知師父所說的不錯，這就點頭應了，走到師父前頭。
因為不敢再唐突師父，林醉在出了客棧之後便召出了飛舟。他本是想請師父上去，但礙於周圍人多，隻得板著臉走在了前頭，率先上了飛舟。
墨珣比起林醉而言，自在了不少。後世的他雖也愛擺元君的架子，但在某些時候，他對這些小細節並不十分在意。再加上，又有“上一世”作鋪墊……叫墨珣讓一讓林醉，其實一點兒也不難。
尤其是這個，額心有著紅梅印的林醉，跟他夫郎簡直一模一樣。
墨珣跟在林醉身後上了飛舟之後，林醉便在飛舟上設下陣法，防止旁人窺視。緊接著，他就從自己的儲物戒裡掏出了貴妃椅請墨珣稍作休息。
墨珣知道林醉現在正是因為與師父平起平坐而心內不安，這才極儘討好之能事。
如果墨珣推脫，林醉反而更加難安。
是以，墨珣乾乾脆脆往貴妃榻上一躺一靠，正是一副風神俊爽而玉山傾倒的模樣。
林醉鮮少見到師父這般懶散的樣子，以往，師父都是端坐於榻上，像這麼大剌剌地在自己麵前躺著的情況……幾乎是絕無僅有的。
林醉不知道師父私下裡是不是就是這副懶散的樣子，但他卻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
或者說，不管師父是個什麼模樣，他好像都不會覺得意外。
大概是因為，他與師父之間，還不夠親近吧。
林醉也說不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按理說，他是師父的第一個弟子，與師父之間的關係怎麼都不該這麼淡淡的才是。
師父平日裡，除了偶爾指導一下自己修煉上的事之外，倒也很少多說什麼。
林醉一直以為是因為師父性子寡淡，可在看過了師父與明玥師伯相處之後……林醉才覺得，定是因為自己還沒有達到師父的標準，所以師父在對上自己的時候才很難有親近之意。
等到自己修為和神識漸漲之後，師父對自己才算是和顏悅色了些……有的時候，師父甚至會主動詢問起自己在修行上的事。
為著師父的這點轉變，林醉更加刻苦，隻期能讓師父為他感到驕傲。
這麼想著，林醉又朝著闔眼靠在貴妃榻上的師父偷偷瞄了一眼。
其實，他掏出貴妃榻，隻是要讓師父坐下的。
不過現在想來，並無不妥。
師父高興坐就坐，高興躺就躺，自然是自己怎麼舒服怎麼來。
而且，師父在自己麵前露出這般姿態，豈不是說明他與師父之間的關係又親近了幾分？！
他們現在身處魔域，師父便也不好修煉，所以闔眼不過是在休息罷了。
林醉這一眼“瞄”得時間實在是太久了，久到墨珣再也裝不下去，隻得睜開眼看他，“怎麼了？”
“呃，徒兒是想問問，師父要喝點靈茶嗎？”林醉飛快地扯了個理由，與此同時，也取出了放在儲物戒內的茶幾、茶盤等物。
“好。”墨珣應了，這就坐起了身子。
林醉對自己尊重，但自己若連飲茶都躺在榻上，那算怎麼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