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章(1 / 2)

【此為番外】:

“西南三百六十裡, 曰崦嵫之山。其上多丹木, 其葉如穀,其實大如瓜,赤符而黑理,食之已癉,可以禦火。其陽多龜,其陰多玉。苕水出焉,而西流注於海, 其中多砥礪。有獸焉, 其狀馬身而鳥翼, 人麵蛇尾,是好舉人, 名曰孰湖。有鳥焉,其狀如鴞而人麵, 蜼身犬尾,其名自號也, 見則其邑大旱。”

“不錯。”老先生頷首,滿意道:“背得不錯。”

稚童雙手交疊置於案麵, 而後脆聲說道:“先生,學生曾聽人說起過, 這崦嵫山原是鎮壓天魔的地方。”他歪過頭,不解地問:“天魔是什麼?真有天魔嗎?”

老先生輕捋了捋長須:“街頭巷尾傳言如何能作準?莫說是‘天魔’,就連‘孰湖’也是沒有的。”

“老先生此言差矣。”原先一直在一旁沒有開口的年輕人突然插話:“沒見過,不代表沒有。”

稚童的注意力很快被年輕人吸引過去, 他的視線從先生身上移開,而後看向了年輕人。

老先生沒料到會有人反駁自己,又是一捋長須。而當他看向身旁的年輕人時,隻覺得此人儀表堂堂,沅芷澧蘭,倜儻儒雅,不由得點了點頭。“這位小友有何見解?”

年輕人對著老先生頷首,算是回禮。態度進退有度,不失風度,讓老先生不自覺就忽略了對方的表現出來的氣度。

“崦嵫山確實曾鎮壓著天魔。”年輕人對上稚童可以說是和顏悅色,他從自己原先的位置上起身,坐到了稚童麵前,同時,也放緩了語氣,對稚童說道。

稚童最愛的便是這奇異怪聞,否則也不會好好的書不背,反而背起《山海經》來。而他家中也是因為這孩子不愛念書,才會這般劍走偏鋒。

稚童聽出了年輕人的言外之意,立刻追問道:“那現在呢?天魔去哪裡了?”

年輕人的眼神也柔和了起來:“天魔啊,飛升天界了。”

“上天是不是就當神仙了?”稚童疑惑地皺著一張小臉,“那為什麼天魔能當神仙呢?”

“因為天魔的本性是好的,在他離開了崦嵫山之後,就遇上了好心人。”

稚童仍是懵懵懂懂的,“天魔被鎮壓在崦嵫山下,又怎麼能離開呢?”

“若他不願,世間又有何物能奈何得了他呢?”年輕人笑著反問。

老先生見自己的學生被問住了,也樂得在一旁休息喝茶。他的這個學生,肚子裡滿是“為什麼”,今日有人能替他“焦頭爛額”,他又何必攔著?

稚童不知天魔的本領,但聽到年輕人這麼說,稚童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一個十分厲害的魔人的角色。“那他為什麼被叫做‘天魔’呢?這個名字,一聽就很凶。”

“世人見到他時,隻看到了他周身的魔氣,自然沒有發現他的一片丹心。”

稚童皺著的眉頭沒有鬆開,仍是一臉糾結的樣子:“但是……”

年輕人輕笑出聲,這就開始為稚童講起了故事。

天魔本是在盤古開天辟地之時橫生出來的靈物,與天地共生共存。而天魔作為魔域的領袖,原先一直生活在魔域之中。

魔域與凡界一樣,凡界有帝王有君主,魔域便也有。而在天魔統治時期,魔域以天魔為尊,並沒有後世的九大魔尊存在。

天魔一開始就隻是呆在魔域之中,與徽澤大陸這邊並不相互乾涉,甚至也少有溝通和交流。

一開始自是相安無事,但後來,因為在魔域呆得太久,天魔便想著要到外界去看看。這就離開魔域,動身前往徽澤大陸。

魔域中人多數都奉天魔為主,自是天魔走到哪兒,他們就跟到哪兒。

不說天魔領著這麼一大幫子人離開魔域了,就是天魔孤身一人前往徽澤大陸,也都會引起其他修士的警覺。

當時的徽澤大陸上立刻有了傳言,都說天魔是為了顛覆天地,將天地之間變為魔域的領土,這才會率領了百萬魔人來到徽澤大陸的。

傳言來源已不可考,更可能是因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所以整個徽澤大陸上的正道修士全都聯合了起來,開始討伐天魔與魔人。

就連年輕人自己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也說不清究竟是哪邊先動的手,總之,正是因為這樣的討伐,才引來了天地之間的一場浩劫。

世人談“魔”色變,更遑論是魔人這般大規模出動。

等到真正打起來的時候,神州蕭條,生靈塗炭,早已分不清哪邊造成的死傷更為嚴重了。

年輕人說著說著,便被稚童打斷了。

“那天魔未免太過可憐了些。”稚童學著平日裡先生的模樣搖搖頭道:“明明什麼都沒做,就這樣被那些自詡正道的修士們給冠上了邪魔歪道的帽子,又隻是因為率眾前往徽澤大陸,便被猜忌,引發一場曠世大戰……死傷慘重,最後恐怕還是要被算到天魔的頭上。”

年輕人的話語間算不上公允,倒像是在為天魔辯解似的。

稚童聽了年輕人的話,自然會順著往下說,但一旁的老先生顯然就不這麼認為了。

“展望此言差矣。”老先生搖搖頭,“你不是天魔,又怎知天魔心中沒有想要顛覆天地的心思?若是沒有這個想法,他為何要率眾離開魔域,進入徽澤大陸?”

“想來此前,魔域與徽澤大陸應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天魔突然間打破了這項規則,也難怪徽澤大陸上的修士會同仇敵愾,如臨大敵了。”

年輕人聽著這個老先生的話,雖然是叫著稚童的名字,但這一字一句,沒有一句不是在對著自己說的。

年輕人對老先生的話不置可否,隻是淺淺笑了一下,對著稚童繼續道:“最終,天魔被封印住,鎮壓在了崦嵫山下。”

“……”稚童嘴一扁,當即麵露糾結之色,實則是對年輕人這麼一語帶過的大戰表示不滿。

天魔率領魔人與徽澤大陸的修士展開了一場殊死較量,這要換成是說書人來講,那語調必定是抑揚頓挫,故事鐵定是跌宕起伏的。就是街頭巷尾的大娘大嬸說來,也不會比這個哥哥說得更差了。

“天魔究竟是怎麼被封印的?又是怎麼被鎮壓的?”稚童見年輕人果然沒有想要多說的意思,當即禁不住追問了起來。

“天魔既與天地共生共存,不死不滅,隻要沒有犯下大錯,天道是默許他存在的。”年輕人輕聲道:“既然如此,徽澤大陸上的那些修士又怎麼奈何得了他呢?”

稚童眨眨眼,當即想起了之前這年輕人所說的話,“所以天魔真的是自願被鎮壓的嗎?”

“是的。”年輕人點頭,在稚童殷切的注視下,不得不又多說了兩句。“因為天魔離開了魔域,使得徽澤大陸人心惶惶。莫說是修真界,就是凡界也被攪得一團亂。”

“天魔本性純良,並無害人之心,但卻並不代表那些從魔域出來的魔人也都是好的。天魔所能做的,無非就是約束好自己罷了,他能代表自己,卻無法代表魔域所有人。可在徽澤大陸的修士們看來,魔人的一舉一動,都是天魔默許的。所以,將很多的過錯都歸咎到了天魔身上。”

“魔域與徽澤大陸不同,可以說魔域裡的整個色調都是昏暗的,但徽澤大陸卻是多姿多彩的。有詩雲:‘亂花漸欲迷人眼’,更彆提,徽澤大陸上的修士,對魔人來說,那可是‘大補’……”年輕人的麵容十分恬靜,就是在很簡單地跟稚童分享故事罷了。“天魔哪怕想要回到魔域去,可修士們卻並不願意放他離開。因為,誰都不敢保證,天魔回到了魔域之後,會不會又什麼時候忽然一時興起,再次前往徽澤大陸。”

“本是不死不休,可天魔卻並不是那麼容易被消滅的。最後,還是天魔自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自願到崦嵫山修行。”

明明是沒什麼的事,比起稚童看得那些江湖話本還差得遠了,但稚童就是覺得有意思。這可是他聽到的,有關天魔最詳細,也最與眾不同的故事了。

在其他人嘴裡,天魔從來都是被塑造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可眼前這個大哥哥說的,卻完全不一樣。

哪怕是很普通的描述,卻也讓稚童如獲至寶一樣。

見稚童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年輕人不禁莞爾:“我也就是隨便說說,你且聽聽就是了。”

老先生剛要打斷這年輕人的話,就聽到年輕人來了這麼一句……一時間,他反駁的話就被堵在嗓子眼裡,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的,彆提多難受了。

“哥哥,你多說說,我覺得很有意思。”稚童擔心年輕人不再說了,趕緊勸道:“且哥哥與其他人說的不一樣,他們隻會說天魔如何如何可惡,如何如何屠|殺凡人,所以才會被鎮壓……”

“如何不是?”老先生本來正憋著呢,現在聽到稚童的話,立刻抓住機會,開口道:“要真像這位年輕人所說,天魔其實並沒有什麼壞心,那在引起徽澤大陸的騷亂之後,他為什麼不直接折返?為何還要同徽澤大陸的修士打?再者,他如果真是在魔域裡呆得悶了,他自己出來倒也罷了,為什麼還要帶上千萬魔人?這不正是要同徽澤大陸開戰的訊號?”

年輕人的視線從稚童身上移開,聽完了老先生的話之後,剛要開口,就被老先生飛快地攔下了話頭。

“更何況,你又如何得知天魔不欲開戰?指不定就是因為萬千魔人潰敗,魔人才散布這樣的謠言,將過錯全都推到徽澤大陸那邊。”

老先生一口氣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說完了,這會兒彆提多舒坦了。

這廂說完了之後,老先生還緊盯著眼前的年輕人,似是要看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我剛才就已經說過了,天魔所能做的,無非就是約束好自己罷了。”年輕人能聽出了這個老先生語氣中明顯的不服氣,不過,他本來也沒有要讓誰服氣的意思,隻是聽到有人在說“天魔”便也隨口說說罷了。現在,就算他不想說了,卻也不好直接走人,畢竟,依著這個老先生的脾氣,他如果直接走了,隻會被這個老先生認為他是被說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與徽澤大陸的修士打,是因為修士們見到他就喊打喊殺。試想一下,如果您走在路上,突然有人衝過來對您喊打喊殺,您會如何處之?”

“你這明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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