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空氣陷入凝滯。
尹希聲半晌沒有開口，大姐瞟了她一眼，準備去照顧自己臥床不起的丈夫，剛打開臥室的門，就聽見身後少女壓抑的詢問；“你們是餌料？”
大姐握住門把的手一頓,意外地回頭看了一眼,沒想到這年紀不大的孩子反應那麼快。
“是呀。”
她走進臥室,看著躺在床上的丈夫，心中忽然升起一陣憤怒，下一秒,又轉瞬間消弭，“這麼一大群蟲族在這個星球,他們吃什麼？如何保持活性？如何能夠有效鎮壓？它們能服從管理嗎？”
“蟲族與人類不同，它們的食譜裡隻有兩樣，一個是同類，一個是人類，在未發現人類前,蟲族都是同類相食，而有了美味營養的人類,誰又願意去吃同類？”
大姐的眸中儘是麻木，“我們生下來,就是為了被吃的。”
她將無法動彈的丈夫翻了個身，擦拭著他的後背，男人一語不發,仿佛沒發現門外的尹希聲，眼神放空地看向窗外，忽然開口，“明天，是最後一天了吧？”
大姐沒有吭聲。
男人似乎也不指望妻子回話，繼續說道：“賴吉思大人真是仁慈，居然願意給我這樣的廢物十天時間跟家人告彆，你說……我會葬送在哪位之口？”
大姐擦拭的手微微顫抖。
“彆哭，說不定我的皮囊可以陪著兒子呢，啊——”男人遺憾地頓了下，“我這樣的廢物身體，可能連扒皮使用都不夠格吧，真可惜……”
“如果、如果……能夠死了後被吃就好了……不然，會很疼吧。”
“嗚、嗚嗚……我現在殺了你。”
大姐冷靜麻木的表情再也保持不住，眼眶裡啪嗒啪嗒掉下眼淚，她握住丈夫的手，臉上儘是決然，卻見對方堅決地搖了搖頭。
“……我們沒有資格結束自己的生命，肉質會變得僵硬，而且會牽連到你。”
男人想抬起手抹去妻子的淚水，但他連這個都做不到了，隻能溫柔地看著她，“彆哭了，我和兒子在地下等著你。”
*
尹希聲悄悄把門關上。
她實在覺得再看下去，san值都掉沒了。
雖然早就知道帝國內部已十分腐朽，卻沒想到居然有這樣拿人類作為蟲族食糧的存在，如果她這次沒有單獨出來，跟隨大部隊行動的話，肯定就算離開也不會發現。
尹希聲深深吸了口氣，打算出門隨便逛逛。
大門剛打開了一條縫，門外那個尖酸刻薄的女聲傳了進來，“大、大人，您怎麼有空來我們這窮鄉僻壤，小林卑賤的肉-體獻、獻給賴吉思大人，不是還要等明天嗎？”
小林應該是尖酸女人的兒子。
尹希聲透過縫隙看過去，此刻，女人深深地跪伏在地，頭埋在胸前，像是跪拜神明一般，可身體卻不住地顫抖，“勞煩您走一趟，到時候我一定會把小林送過去的。”
“哼！你敢不去送嗎？我來可不是管這事兒的，聽說你旁邊這家窩藏了首都的學生，是真的嗎？”說話的是個少年人，長相有點眼熟。
尹希聲回想了下，卻怎麼也想不起從哪見過。
這時，大姐已經從房間中出來，又恢複了那張厭世臉，她看了這邊一眼，完全沒有管的意思，徑直準備離開，偏偏外麵少年突然揚高了聲調。
“怎麼，你也想當共犯，想死嗎？”
大姐腳步頓住，瞪大眼睛看向門口。
這會兒尹希聲終於想起來，外麵的少年跟大姐和她丈夫很像，應該就是他們死去的兒子，蟲族可以披人皮的特性，果然是最惡心的能力。
“回臥室吧。”
尹希聲輕聲說，一會兒那尖酸女人揭露了她，她肯定要把那個披著人皮的蟲族殺死，再……在這個人麵前殺死一次她的兒子，實在是太過殘忍。
不料，大姐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徑直向這邊走來
尹希聲歎了口氣，霍地打開門，她的動作太大，走廊上的一人一蟲都看向了她，那個少年眼睛一亮，“呀——這不是出來了嗎？”
他上下打量了番尹希聲，重重地吞了口吐沫。
“果然是細皮嫩肉的帝都學生……居然流落到這邊來了，嘿嘿！我要把你藏起來，要獨自享用，不能讓人發現……不能讓人知道……”
尹希聲：“……”
小老弟，你可閉嘴吧，野心都人儘皆知了！
少年頓住，紅色的眼睛掃視了一圈，當掃過大姐時，他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哎呀，你們都聽到了呀？”
在場的兩人瞬間臉色大變，他說這樣的話，今天肯定逃不過死亡。
“大、大人，她不是帝都學生，隻是其他城池的人。”尖酸女人不斷地磕頭，鮮血從額頭上流出，“您可以隨便吃她，沒有人會在意的！”
“咦？你剛才不是說，沒見過生人嗎？”
少年歪頭，眸中儘是惡意，“你竟然敢騙我，該死！”
女人叫苦不迭，她剛才的確撒謊說沒見過生人，想要蒙騙過這蟲族，誰知道這小姑娘居然突然出門，導致她現在根本圓不上謊。
她顫抖著身體，憤怒地看向麵不改色立在不遠處的少女，那雙有幾分蒼綠的眸子也回視她，女人頓了幾秒，頹然地低下頭。
算了……
算了。
“她真的是彆的城池的，不過大人您吃了她肯定不方便，不如……不如吃了我，吃了我沒有絲毫問題。”女人閉上眼，淚水蔌蔌落下。
那孩子是帝都的孩子，有無限的前程，比她這條賤命要值錢的多。
反正……兒子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