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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曆經旱災摧殘,枝葉焦黃,林間燥熱難耐。
閩霽身邊的侍衛一死一傷,她此刻孤立其間,被匪徒重重圍困。四周塵土飛揚,刀劍出鞘,在這乾旱破敗的林地中,一場關乎生死存亡的激烈對決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
閩霽毫無勝算。
遠處隱隱傳來喊殺聲,嗚嗚嗷嗷的一個字也聽不清。閩霽覺得就算她喊破喉嚨,也不可能把李破雲喊來。
匪徒勝券在握,得意地極儘羞辱:“瞅這細皮嫩肉小娘們兒,真是浪費老天爺給的好模樣,落到老子手上要是就這麼輕易玩完,那不是忒他娘的可惜了嘛!趕緊麻溜地磕幾個響頭,嘴巴抹點蜜,求老子開恩,老子要是哪根筋搭對了,興許就放你一條生路。彆磨蹭,再不開口,小心老子把你揍得連親娘都認不出!”
另一個匪徒賊笑著:“放了多可惜,還沒嘗過滋味呢!”
又一個匪徒:“這種高門貴女有啥滋味?無趣得很!還不如換幾兩銀子,上花樓爽爽。”
閩霽從來沒聽過這樣的浪蕩話,又羞又氣,倔強地咬著唇,眼眶泛出點點淚紅。
匪徒對她形成包圍之勢,逃是無法逃了。
閩霽轉頭對唯一的侍衛說:“你要是撐不下去了,最後一刀一定得是砍向我,我不要受辱。”
侍衛聞言伸手搭在閩霽肩上,借力挺直背脊。
他傷在小腿,幾乎已經無法站立。
“把眼睛閉上。”侍衛說。
閩霽從善如流。
她以為侍衛不能保證最後一刀砍向她,所以準備提前動手。然而並不是,侍衛帶著她斜坡滑草。
當失重感傳來時,閩霽忍不住睜開眼睛。
侍衛在百忙之中扣著她的後腦勺把臉壓回胸口。
這個姿勢十分不合禮數,侍衛以肉身為墊,閩霽幾乎是坐在他身上。
但是,此時誰還管這些?
匪徒仍然緊追不舍,但卻惜命,或者在斜坡上緩緩挪動著,或者跑一段便找到地方緩衝歇一陣兒。
侍衛一滑到底,身後是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他整個後背都爛掉了。
“快跑!”侍衛咬牙說道。
“我扶你!”閩霽哭得淚珠滾滾而下。
“自己跑!”侍衛推了她一把,“匪徒的目標不是我,我隨便躲一躲就行。”
“那你躲啊,我看著你躲!”閩霽氣道。
侍衛不再廢話,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閩霽嚇得趕緊跳開:“行行行,你躲!”
嘴上妥協,行動上仍然把侍衛踹到亂樹叢裡較為隱蔽處才放心。然後她往相反的方向去,站定晃一晃,確定半山腰有人看見她的行蹤才開始逃跑。
太陽越升越高,閩霽沿著一條溝壑龜裂的山澗邊疾步狂奔,汗水浸透衣衫,疲憊感如同千斤巨石壓在心頭。一夜未眠拚殺到現在,她覺得腦子已經睡著了,隻是身體還能動。
她現在對東南西北完全沒譜,但琢磨著隻要順著山澗一直跑下去,早晚能跑到頭。
畢竟水流總會有個出口,隻要出去了指不定就能看到官道,或者遇上人家,那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她本來領先很多,但後來追兵就趕上了,越來越近,不用回頭都能聽到腳步聲。
她真的已經跑瘋了,除了跑,腦子裡再沒有想其他。
剛才她還能從容赴死,現在卻舍不得了。她已經付出這麼多努力,憑什麼要死?
她突然冒出一個機智的主意,不是匪徒嗎,不是搶劫嗎,她把首飾丟下行不行?
頭上的珠釵,扔了。
手上的玉鐲,扔了。
腰上的玉佩,扔了。
香囊也扔。
耳環也扔。
……
能扔的都扔掉之後,她才終於回頭看一眼成績。
挺好,有人撿,甚至爭搶。
她又爭取了一些時間,前麵已經能看到開闊的平地。
似乎是官道。
似乎有軍隊。
似乎是熟人。
她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王五哥!”閩霽發出一聲震天吼,這輩子都沒這麼大聲說過話。
匪徒也發現了狀況對他們不利,他們不再向前,而是朝閩霽發射一輪暗器。
也不管打沒打中,立刻撒丫子撤退。
閩霽沒什麼高明的躲避技巧,就是背對著蹲下把自己抱成一顆球,希望這身護甲能起一點保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