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麵,局勢一旦穩定下來,自己這邊淡路、紀伊的外樣,以及四國的雜牌聯軍也肯定會相當一部分人請求折返。
雖然經過改革之後,平手汎秀理論上有權命令那些自願成為“軍役眾”的國人在任何季節參與出征,不過,這個權力沒有必要輕易使用,保留著就好。
和泉人倒是不用,他們在刈穀城的事件中已經被殺得差不多了。
當然,織田、德川的兵馬,一樣是亟待休整。
在這種情況下,城下並沒有爆發大規模的流血衝突。
武田軍於七月十二日淩晨開始,由鎮守在濱鬆城南邊的駿河先方眾走在最前,接下來,各部隊紛紛整軍出發,不聲不響逐一撤退。
是日午後平手汎秀命拜鄉家嘉、中村一氏等人分路進兵試探,才肯定地知道圍城之勢已經解除。當下不急著進一步行動,先與城內取得聯係,確認了德川家康的存活。
然後長宗我部元親這個急性子,就提到了是否追擊的問題。
對此平手汎秀隻是一笑,沒有在第一時間指明方向。
於是,懾於聲威,其他龍套們也不敢隨意表明立場。
但通過語氣和神色判斷,眾人的看法顯然是不太一樣的。
有的人說來說去,言下之意是覺得該趁著解散歸農之前再打一把,擴大了戰果再各回各家。也有的人顧左右而言他,拐彎抹角地希望見好就收,保持現有疆界,以免節外生枝,弄巧成拙。
兩種見解的確都有其道理。
目前的局勢比較混亂,雖然保住了濱鬆城,但整個遠江國,除了西南一隅基本全部淪陷,如果就此置之不理,等到秋後武田軍去而複返,德川家可能又要麵臨極大的危機,這個風險不能坐視。
同時三河北部、美濃東部與信濃接壤之處,分彆也都有大片的國人眾倒戈投降的,這些國人眾構不成決定性影響,卻也令人十分難受,若有餘力最好能一並處理。
這麼一看好像追擊是必然之選。
但考慮到,兩個月前,織田家就是過於孟浪,野戰輸了,才一口氣丟掉清州城的……
萬一好不容易解了濱鬆之圍,結果貿然追擊被逆襲,反而輸得更慘,那不成大笑話了?
平手汎秀弄出新式武器,占了地形之利,又講究一個出其不意,才占得了上風。放棄這些優勢去硬碰硬作戰,結果可就沒那麼自信了。
因此秉持保守觀念的人也不少。
其實平手汎秀感覺有點難辦。
站在自家利益的立場上,迫使敵軍撤退已經初步成功,剩下的就是靜待武田信玄陽壽耗儘即可,並不需要冒險與之野戰。
但這話顯然沒法公之於眾。不管找什麼理由,拒絕追擊都會顯露出一點自私和怯懦的味道來,尤其是現在底下的士兵們士氣正盛。
令人驚訝的是,利益最相關的德川家康不讚成追擊,他的態度是:“各位已經助我良多,實在無顏再請求聯軍繼續冒險了,今日摧毀了武田氏的陰謀,敵方隻會盛極而衰,日益疲敝,終有一日會等到更合適的時機來解決東邊的問題。”
而沒什麼太多利益關係的池田恒興反而向平手汎秀毛遂自薦道:“刑部大人,今年與武田鏖戰多時,您的聲威已是世人皆知,德川氏的堅守之姿亦令人印象深刻,四國、紀伊的同仁也各自奮發圖強,唯有我織田氏圖惹人笑,請您給我們一個洗刷汙名的機會。”
這樣的說辭,令人難以拒絕。
平手汎秀當即順水推舟,同意了這個請求,讓池田恒興領著數千織田軍作為先鋒,去追討武田。並且令旗本眾的加藤教明、香西長信等部緊隨其後,保持接應,掩護側翼,時刻準備支援。
這幾千織田軍中,也包括了佐佐成政之子佐佐秀成,名義上他是這批人裡麵的二號指揮官。
甫一元服就有此地位,其原因自是不言而喻。
公開場合,平手汎秀當然要對自家女婿讚不絕口,多加勉勵。
但內心卻忍不住產生不可告人的陰暗念頭:“現在雪千代剛剛嫁給他,還沒什麼感情基礎,就算戰死大概也不會太難過。反而可以給這丫頭安排更加合適的新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