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葬禮(2 / 2)

穀三點頭:“是的。如果我一開始沒有反抗,你的阿爹阿娘也不會出事。”

小穗兒似乎想說些什麼,可她對這一切還是沒能理解透徹,轉而茫然地望向了她爹娘的墳塚:“但如果他們還在,一定不想聽我說這些話的。”

畢竟對於惡人的反抗如何能被判定為錯誤?如若所有的反抗都因為必須麵對的血腥鎮壓而放棄,那就沒有人敢於將真話說出口來,以暴力去驅逐暴力。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惡毒者殘忍地以武器將奪走他人性命,沒有半點猶豫。而善良的人,善良的人哪怕連一句惡毒的詛咒都難以吐露出口。

他們三個人像是就這樣參加完可一場簡陋的葬禮。

穀三抬頭望了眼月色,站起身道:“我們就此彆過吧。一個人走,總比三個人的目標小些。你帶這小穗兒,多少還能避開些追兵,更安全點。我把先前的行李藏在了之前我們躲雨的地方。你帶著小穗兒往山路上去,能避開些耳目。”

慕容宇華說:“你要跟我們分開嗎?”

“你我同行已經給彆人帶來夠多災難了。”

“關於這點我不否認。我確實會後悔把那些追兵引到這兒來。但我並不後悔與你同行。”,慕容宇華隨之起身,“任何一場偉大的反抗,都勢必會遭遇血腥鎮壓。這是亙古不變的。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一開始的決定就是錯的。我會為我戰友的犧牲感到難過,我會為這些無辜者的離世感到憤怒。但這也正是我們應該和那群家夥討還回來的。”

他並不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犧牲,也不是第一次麵見死亡。隻是這樣的境況不論經曆過幾次都不會讓他的痛苦衰減分毫。但即便痛苦,前行的腳步也不應該因此停下。沒有人能夠一帆風順的走完全程。

當他選擇以暴力來對抗暴力伊始,他就已經失去用傳統意義上的善惡來界定自己痛苦的資格了。惡人選擇剝奪他者性命,他以反抗為名,也不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不同陣營的人痛下殺手。那些死去的人不無辜嗎?

隻不過當所有人站在對立麵上時,仇恨的擴散、各自立場的不同,一切都被簡化,都被暴力囊括在一個血腥的世界之中。

慕容宇華知道自己的這些惻隱之心與善良是多餘的。他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隻是歎出口氣。身側,小穗兒握緊了拳頭站起來:“我要替我阿爹阿娘討還回來的。”

“我們這樣三個人上路嗎?一個雙腳有傷,一個五歲小孩?我們隻有這幾把槍、子彈和匕首。”

“我們已經損失夠多了,這恰恰說明現在更不能分開。”慕容宇華拉起小穗兒的手,同時另一隻手朝穀三伸過來,“知道我怎麼理解我們三個人這個組合嗎?一個神槍手,一個智囊團,一個能迷惑所有人讓他們放下戒備心的小孩。對我來說,沒有誰會是負擔,這樣的組合堪稱完美。”

穀三遲疑地望著他的手。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慕容宇華說,“我們都要從姓李的那群家夥手裡,把被奪走的一切都討要回來。”

這趟旅途是關於複仇的。是關於躲避、擊殺與血腥的。

他們最終在月色之中重新踏上了旅途。小穗兒鄭重其事地拿著鑰匙和鎖在慕容宇華幫助下關上了門。她明明隻有五歲,可這一夜過去,卻像忽然間長大了許多。不哭不鬨,背上穀三給她收拾好的小行囊,在她阿爹阿娘墳前磕了兩個響頭。

她聲音還帶著幾分稚氣,但所說一切都擲地有聲:“阿爹,阿娘,小穗兒會給你們報仇的。所有害死你們的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言畢,她用力地在地上磕了個響頭。

入夜之後雨早就停了,陰霾散去,月色明亮撒入溪流之中。他們三個人在溪澗中洗乾淨了身上的汙·穢,穀三把腳上的綁帶拆開,洗去血汙後,重新又包紮了一次。這場旅途就這樣在月色之中拉開了帷幕,風吹來山林間的草木氣息,隱隱約約仍然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而這血腥味顯然還要在這段旅途中陪伴他們很久。

他們在先前避雨的地方將行李找了出來,在決定逃亡路線時,慕容宇華製定出一個全新的計劃。他說眼下不論去哪兒,軍隊擴散出去,遲早還是能將他們找到的。

“所以我們的計劃很簡單——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回城。”

穀三沉吟片刻之後就同意了他的計劃。眼下李司令手底下的兵馬極有可能都被派遣出去到山野、鄉村之間找尋穀三的蹤跡,反而在城鎮中疏忽守備。

不過進出城的地方定然會士兵在看守,想要混跡進去,沒有那麼容易。慕容宇華倒是不急不慢指了指南麵一個方向:“不要慌,進城而已,隻要是往回程方向去的,我還有幾個藏身之地能用一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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