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閒適(1 / 2)

入春了以後日子到一日熱過一日。內務府往各宮送去了冰塊,卻獨獨忘了清音閣。碧溪坐在台階前的陰涼裡頭一邊扇著風一麵望著外頭那耀眼的日頭,和身旁的小成子感慨:“去年是冰塊不夠,珍若去庫房那兒討冰出了事兒,今年索性連冰塊都不給了。”

“好在小主並不怕熱,不然倒還麻煩的很。哎……眼下也不大方便去庫房討要東西。前幾日小主屋裡的那盞燭台有些不穩,我就想著到庫房討點木頭討些漆來修不修補,原先張公公見了我好歹也有一二句客套話,如今見了,把我當蒼蠅,巴不得趕緊趕出去。”

“呸,都是一群攀炎附勢的小人。”

“哎……在這宮中,誰不是攀炎附勢的小人?做奴才的依附著主子,那些在內務府、庫房當差的太監,雖說頭頂沒個什麼有名有姓的主子,可一個比一個會認宮裡頭的局勢。咱們也沒處說理。”小成子說著,回頭望了眼屋內,康答應又在畫畫,“隻是可憐了咱們小主。好在穀三姑娘提的建議好,也提得早,至少小主吃食這塊還有些貼補的。”

碧溪也跟著她往裡頭看去:“打從解禁以後,也不見得小主要往外頭去,整日整日地就在裡頭畫畫。”

“也不知道小主畫的是什麼。”

“花花草草,倒是栩栩如生,不過咱們也不懂這個。”

“即便是不懂,也知道小主畫的是極好的。”

穀三看見他倆在門前坐著,抱著個不知道從哪兒偷來的大西瓜晃晃悠悠走進來。她一進院子,小成子就嚇得把眼睛遮住。碧溪跟著大叫起來:“穀三姑娘,你這穿的是什麼衣裳!”

就看她一條剪短了的褲子,撤掉了兩袖的褂衫,瞧著就像外頭做苦力的男人,幾乎是要袒胸露乳。偏生這打扮是在一個姑娘身上,就算小成子已經去了勢,多少還算個男人,見此狀也急忙避險。

倒是穀三不急不緩,拿著西瓜問他們:“吃嗎?”

碧溪急急忙忙要給她找衣服披上,穀三不耐煩躲開了:“熱死了,我才不穿呢。”

“你不會就這樣大搖大擺在宮裡頭來去的吧?被人看見了,可是要拉去慎刑司受罰的!”

“誰看的見我?我在這兒呆了那麼久,早把巡邏的時辰摸頭了。”穀三避開碧溪,拿著西瓜三步跨倆的踏上台階到了小成子跟前,“你們到底吃不吃西瓜啊?”

小成子還是捂著眼睛,通紅著臉不敢看她,也不答話,穀三就朝著屋裡頭喊:“趙媛兒,你吃嗎?”

碧溪從她身後那手指頭戳她,憤憤然:“穿衣、束發不受規矩就算了,對小主沒大沒小呼名帶姓,怎麼有你這樣的人?”

穀三朝她聳聳肩:“你們非得把自己往奴才這個殼子裡頭按我有什麼辦法?天底下本沒有主仆,都是人想出來的主意。我就不好這口,怎麼了?”

扭頭又喊:“趙媛兒!趙媛兒!”

這喚的正是康答應入宮前的名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叫穀三問去的,康答應自進了宮後,由皇帝賜了字,就再未聽見他人喚過自己的姓名,所以穀三這樣叫她,她倒也並不生氣。

穀三也對“康答應”這個名號嗤之以鼻,還說過:“什麼答應不答應、嬪妃不嬪妃的,這些個名稱哪有你自己的名字重要。我就喜歡聽你趙媛兒這三個字。一說趙媛兒我就知道是你,不是彆人。”

這話在康答應聽來,倒是若有所思,嘴裡跟著喃喃:“是了……從入了宮,得了一個‘康’字以後,趙媛兒似就從世上消失。她隻想著康嬪還是康常在,是康答應還是康貴人。可我是趙媛兒,我是兩廣總督的女兒,趙媛兒才是。”

打從那兒以後,穀三就隻喊趙媛兒了。

屋裡頭的人聽見穀三在外頭喊,也就答複:“我不吃,穀三。你叫小成子和碧溪一塊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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