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一出好戲(1 / 2)

穀三過去不常看戲,現實之中疲於奔命,偶爾放一兩部電影,也記不得多少。後來死了,隻在那個現代世界裡呆了幾天,也沒什麼空去看。再然後,民國世界裡頭照樣沒過什麼清閒日子,倒是如今腳步在時光之上越踏越遠,反而是看上了戲來。

原看趙媛兒本該是個嫻靜淡然的脾性,可終究還是為了自己的女兒謀篇布局。這一出好戲,寫台本的是她,唱戲人是她,看戲者仍是她。

第一幕叫禦花園驚覺怨婢回魂,第二回該取名清音閣歸來夢醒思君。

這禦花園裡頭的事兒宮裡頭都已經傳遍,畫像這事兒大家夥也基本都知道。雖說穀三從頭到尾看著覺得荒謬,但歸根結底時代所限,在這個朝代,這個時空,人們愚昧、無知且剛愎自用。他們對於已相信的東西,哪怕看起來再荒謬,也已久會堅信這是真的。

這也是趙媛兒的計謀能夠成功的核心。

太醫是與皇上差不多時候到的禦花園。一來看著康答應手中攥著一卷畫卷,渾身濕漉漉地躺在地上,一時間也心疼地走了過來仔細查看。穀三默默退到一旁,看著這長相還算可以的男人伏下身去將康答應大橫抱起,大跨步地朝清音閣那兒走去。

碧溪神情之間難掩欣喜,急急忙忙跟了過去,穀三不急不緩,跟在後頭走著。那麼多的人,也沒幾個注意到她的。因是在後邊走,便也就跟那個同皇帝一起來的女人靠的近了些。穀三認得她,先前在各個宮苑間串門的時候躲在暗處見到過,叫欣貴人,說話柔聲細氣,沒事兒在自己宮裡頭愛彈琴。

皇帝的這些個老婆或多或少都有那麼些才藝傍身,有像趙婉兒這樣擅長繪畫的,也有擅長歌舞的,還有會幾門樂器的。給穀三留下印象最深的還是位常在,記不得姓什麼了,當時她偷了酒水從她屋前過去,聽見裡頭傳來的歡笑聲,稍稍駐足聽了一會兒。挺難得在宮裡能聽見那樣爽朗的笑聲,穀三覺著應該是個不常把事兒壓在心裡的一個人。

欣貴人和身邊的婢女走在後麵,穀三耳朵好,聽見他們談話。那婢女小聲問欣貴人,說您方才還和皇上好好下這棋,這康答應一看就是自己折騰出的事兒,把皇上給拉到禦花園裡來了,您為何不生她的氣,反倒還提了一嘴儲秀宮呢?

欣貴人自在朝前行著,低下頭答她一句,這花開花落自有時,總不能看著宮裡一枝獨秀。

她們說話聲音極輕,也是穀三的聽力異於常人,一般人肯定是聽不見的。說來她在這兒過了有好幾個月,與前幾個世界一樣,她的容貌與身體正一步步的從柔音變成了穀三。這種感覺還是非常奇妙,她就像是某種寄生物,寄居在一個人身體之中,而後一點點將原來的她溶解,從而變回了她自己。

但是在他人眼裡,這種變化又像是並不存在,除了清音閣裡聽穀三說過自己身份的三人,彆的偶爾穀三難得會碰上的宮人都將她視為柔音。這樣也算是省下不少麻煩。

欣貴人瞧著是和氣良善的長相,可在這宮裡頭待久了,大多都生出第二幅麵孔出來。到底誰才是真和氣,誰又是假善良,乍一眼看去還真分辨不清。

皇帝不多時將“昏迷”的康答應抱回了清音閣,一進去就看見了滿院子那農家風情。皇帝還一腳踩著了雞屎。穀三站在遠處低頭捂嘴,怕被人瞧見她笑,好在碧溪機敏,上前就哭訴:“皇上恕罪,先前小主禁足時,內務送來的吃食一日比一日克扣,我們實在是擔心小主,若日日吃不好的隻怕到時候還未等著能見著皇上您,身子就垮了。無奈之下隻能出此下策。”

皇帝麵露慍色:“哪個奴才如此大膽,竟然敢克扣宮妃?來人!給我徹查此事!查出是誰乾的,立即送去慎刑司!”

皇帝身邊的太監領命,下去了。他就抱著康答應進了屋。

這一進屋,幾個明事理的就該站在屋外的站在屋外,該跟進去的跟進去。欣貴人與她婢女自然是和太醫一塊進了屋,倒是穀三,都回自己地盤了,一副“爺不伺候”的模樣,大跨著步朝自己屋子那兒走去。

裡頭有碧溪與小成子在,知道該如何幫著趙媛兒處理這事兒。她這會兒還有彆的要忙,一時半會還輪不到她到這群人跟前說話。況且趙媛兒也說了,正好借口她下水救她,要去換身衣服,可以躲過這種人多的局麵。

趙媛兒也摸透了穀三的脾性,知道她還是離彆人遠些的好,省些事兒。

屋裡頭的戲,照著趙媛兒的推測繼續往下演。皇帝把她抱回了屋,一眼就看見掛在床頭自己的那張肖像。他大權在握時是皇帝,可看見心愛的女人日日夜夜思念著自己時也就不過是個普通男人。作為一個普通男人,麵對這種情況很難不會想多。趙媛兒要的就是他會想多。

是了,換了什麼樣的人來,見有人這般用心畫下自己的模樣,日日看著,心底盼著,多少還是會動心的。總覺得這樣一筆一筆畫的,定然是真心。

待康答應醒來時,所見自然是那男人深情地陪在他身邊,一旁的婢女、太監和太醫跪了一地。她在看見皇上那一刻,醞釀了一番情緒,而後想握又不敢握地伸出手來,直到對方伸手握住了,才戚戚然來一聲:“皇上……”

皇上這會兒絲毫沒意識到自個兒被老婆之一就這麼套進了陷阱裡,也跟著神情來一句:“媛兒,你著實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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