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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以前,林思與林喬之間的兄妹關係還如往常一樣,他們偶爾也會坐在一塊望著滾滾雲層,懷念起曾經在地麵和父母在一塊的點點滴滴。為了能夠更好的隱藏身份,一直以來他們都不會輕易在彆人麵前提起在地麵時會適用的詞彙。

林喬從地麵上來時曾帶來一隻布偶兔。手工縫製,是以前住在他們樓上的阿姨用窗簾布手工縫製的。那是林喬唯一從地麵帶來的東西。但為了隱藏身份,那個時候林喬隻能將這隻布偶兔放在機艙裡,一直到林思擁有自己的巢間,他們才有機會暗中將這一切偷偷運送到自己的地盤裡。

可惜,自從林思將6237從地麵帶回來以後,林喬就再也沒有去過林思的巢間,她開始逃避和林思的對話,在一次又一次作為兄長的林思試圖在林喬身上找尋到一個答案——他所獲得的隻有他妹妹和整個天空之城大多數人那樣漠然又冷靜的反饋。

“在這裡,我們所有人都應該是家人,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她是這樣說的,“你是我的兄長,而我是你的妹妹,這太單一了。我們仿佛一個家庭中的成員。”

林思幾乎有些崩潰地看著她的眼睛:“可你不就是我的妹妹嗎?”

“我們不需要在對方身邊有任何一個特殊身份。”林喬看著她,對自己所言所語沒覺得有半點不合適的,“因為我們在這兒,每一個人都對彆人擁有意義,每一個人在這個社會之中都有所作用。聯邦將會決定我們的命運,數據將會分析出適合我們的將來。”

在當時林思除了憤怒之外什麼都不能做,他經過測評被列入乙等,被分配了工作之後,生活的重心漸漸偏移。如果林思不再去找她,林喬絕不會主動來看他。

她不再去想關於地麵的一切,也不再思考和父母相關的恨意,她甚至如同忘卻那些仇恨、地堡中死去的人,就像一個原本就出生在天空之城的孩子那樣,幸福快樂的生活,對於所有安排都甘之如殆,對於AI的教導無比聽從。他們的快樂都無比純粹,純粹到令林思和6237感到詫異。

偶爾林思看著自己放在床邊的布偶兔,常常在想自己最初的決定是否正確。

可如若那個時候他們留在地麵,也許兩個孩子早就死了,他們根本沒有能力穿透遍布喪屍的地堡逃出去。

林思有時也試圖把這隻布偶兔拿去給林喬,可惜他的妹妹,那個已徹底變成4759的妹妹對此無動於衷,甚至厭惡這簡單又柔·軟的設計,和機械性完全不符,沒有半點數字美感。

從那以後,那隻布偶兔就幾乎再未見過它的小主人了。

它一直陪伴在林思身邊,一直到林思被委派前往地麵,這個男人也將它放在了自己飛行器的台子上。十年時間轉瞬即逝,雖然他從未意識到自己正在被天空之城那一套理論同化,可從一開始他就試圖在那兒藏起原本真實的自我,早已忘卻了屬於地麵的規則應該是什麼樣的。

他依附於天空之城下,為他們去做剝削、奴役地麵幸存者的那個人。

他們從抵達地麵的那一刻起,就根本不是帶著平等的心態去麵對那些幸存者的。當時林思已經三十歲了,他不知為何,明明他自己就來自於這片荒蕪的土地,可當他望向要塞,望向那群眼神麻木又絕望的人群時,他又從內心否定了自己與這些人相同。

他究竟應該算屬於哪一方呢?即便他沒有像他的妹妹那樣忘記故鄉,可他也同樣從始至終都懦弱的不敢袒露真相。他披著純白色的鬥篷,成為了朱雀的使徒,尋找著“學者”,將一本又一本帶灰古老的書本送回天空之城。

他也是最初發現天空之城搜尋這一切的目的的人,也是他告訴了6237,那些從地麵搜尋道德藝術品與書籍全部都被集中銷毀了,有的甚至是人類千百年來的文明,也就這樣付之一炬。

林思其實內心有過動搖,他試圖為自己尋找一個歸屬,甚至一度想讓自己忘記自己曾經的來處,就這樣徹底歸順於天空之城的安全羽衣之下。甚至一度,他非常反感6237成年以後的所作所為。他暗中不斷地破壞著朱雀係統的平衡與防禦,一次又一次將一些天空之城的技術偷渡到地麵。

聯·邦卻一次又一次放過了他,後來林思也想過,甚至聯·邦也許都壓根沒有真正懷疑過他。慕容宇華的表麵履曆做的太過完美也太過隱形,他在工人之中毫不起眼,這些年來服從管理,從未和任何人產生過矛盾。那個從未有人路麵的聯·邦每年都會按照每個人的工作作出評點,甚至於他們評點的標準值讓林思懷疑聯·邦是否有“人”的存在。

畢竟當他和林喬第一次抵達天空之城的時候,這片城市冷冰冰的沒有半點該屬於人的生氣。嬰兒們再育嬰機器之中生活,年紀最大的孩子圍繞在小熊外觀的智能機器人身邊,跟著它一塊學習生活裡的點點滴滴。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見到過一個活人。

林思也還記得當初在地堡之中的情景,那裡的屍體沒有一具是來自外來者的,如果是人來對他們展開的攻擊,地堡中也並不是沒有戰士,如此看來隻有一種可能——誰出動了武器,不需要人類操縱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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