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壽宴(一)(2 / 2)

春日遲 飛鳥與魚 5139 字 5個月前

而李氏卻是翹了個二郎腿,坐在那桂香園裡的一個小石墩上,不緊不慢地磕著瓜子,道:“大丫頭做事兒忒不給人麵兒了,前兒我不過就是給鳴夏買了幾匹紅綢子,她非得鬨到老太太跟前去,我這個做媳婦的,還是頭一回給她老人家認錯,真真是臊死個人!”

“姐姐,你說你,好歹比她長上二十幾年,吃的鹽比她吃的飯都多了,怎的就叫她給拿住了?你還在這兒嗑瓜子?現在再不出去,外頭亂了套,回頭你在你那婆母麵前還不得跪下了?”朱李氏坐在李氏對麵,“哢哢”地磕著瓜子,一麵說一麵笑,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模樣。

“我就再待一會兒,”李氏笑得彆有意味,一點兒不著急。朱李氏瞧她模樣便明白她肚子裡憋了鬼主意,於是湊過耳朵去,悄聲道:“怎麼的,你乾了什麼笑成這樣?”

李氏左右望了望,見周邊無人,於是一手擋著嘴湊到她耳邊細聲說了幾句,越說那朱李氏麵上的笑意便越深。

原來這李氏是派人將福煕堂前的幾塊牌匾上的挽花兒給解了下來。這事兒正是錦秋管的,牌匾也是她讓人掛上去的。而此次做壽,什麼都有替補,唯獨這挽花,紅綢子沒有替補。李氏就是被那幾百匹紅綢子的事兒氣的,在這兒擺了她一道。

“估摸著時辰,成安已經稟報過去了,她現在找不著我,肯定自己出府去買綢子,你猜猜她買回來紅綢子是什麼時辰?恐怕這大半人都入席了,剩下的男兒裡,她還有幾個可挑的?”

“姐姐這你怕是想岔了,她能為了幾個挽花兒親自去置辦?”

“嗬,那是你不知道這丫頭的性子,她同老爺一樣,軸得很,都不帶拐彎的,隻要這牌匾是她掛上去的,她就覺著這是她的事兒。她若找不著挽花兒,就是天上下刀子都會去置辦,如今這府上誰走脫得開?而且她也使不動人,隻能自個兒去!待她一去呀,我就讓人把挽花兒掛上去,半點事兒沒有。”

朱李氏都不由得朝她豎起了大拇指,道:“姐姐,您雖在有些事兒上不大高明,但是這府中人的脾性倒是摸得清清楚楚的。”

李氏隻是笑,其實這也不算是她想出來的,主要還是鳴夏的主意。今兒是她露臉的日子,不想彆人搶了風頭。

“好了,”李氏將桌上剩下的瓜子都推到朱李氏那頭,錘了錘肩膀,站起身道:“我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我得忙活去了,”說罷便一晃三搖地去了。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錦秋現下忙得很,一會兒到廚下,一會兒又去酒窖裡,那成安壓根沒找著她人,她自然也就不知道挽花兒的事兒。

後來聽那找人的說找著李氏了,她這才閒下來。

宋運沒有兒子,宋家原本又不是京中人士,所以族親都不在京裡,門前便隻有宋運一人恭迎客人,錦秋怕他身子受不住,便也過去了。

即將午時了,賓客們好似都趕著這時候來,大門口幾乎都被堵住了。宋運的同僚們都一身便服過來,朝他拱手道賀,錦秋則是站在宋運身後不遠處,一雙眼緊盯著他,生怕他有個頭疼腦熱的站不住。

“這便是貴府小姐罷?”一個麵色紅潤,精神矍鑠的老人家朝宋運拱手,看向後頭的錦秋,而他身後站著一個看年紀足可以做錦秋叔叔的男子也望著錦秋,他先朝宋運拱了拱手道:“宋大人,”而後走幾步到錦秋麵前拱手稱“宋大小姐”。

錦秋蹲身回禮,麵上的笑幾乎是強扯出來的。她覺著自己跟個木頭人似的站在這兒,傻的很,甚至說丟人現眼也不為過。

接著還有許多年紀相仿的男子過來,同宋運說了幾句,也都有意無意瞥了一眼錦秋。

一陣長長的炮仗響過之後,門口的鑼鼓陣擺了出來,戲台子也搭起來了。大半人已經入席,看戲的,行令作詩的,擲骰子耍的,人聲鼎沸,好不熱鬨。

另一頭站著的鳴夏見錦秋這樣出風頭,心裡頗不是滋味,手中的帕子幾乎都揉皺了,終於忍不住也站了過去,就站在錦秋身側。

後半程,宋運便一直咳嗽,甚至手腳開始打顫,錦秋趕忙讓小廝扶著他去旁邊坐著了,自己親自上去替補著,又讓人去請李氏的外甥過來幫著迎人。

擁擠的人群中,正與朱奧說笑的周劭比周圍人幾乎高出個頭,氣度又尤為出挑。他走過來時,所有看見他的賓客都忙朝他拱手,一個個笑臉相迎,那笑意中卻又分明帶著一份與眾不同的敬畏。

而所有看見他的女子,眼睛都看直了,不顧矜持地左右打聽著他是哪家的公子,在打聽得是廣平王時,又都歎了口氣。

錦秋不禁想:難道自己當初見著他時也是個蠢樣子?那可真是羞煞人也。不過這人到底何方神聖,能得眾人這樣敬重?

周劭打眼望過來,正巧望見了錦秋,嘴角微不可察地彎了彎。他大步上前,腰側長長的絡穗隨著那雪青色的衣擺輕輕晃動。他親自遞過帖子來,修長的手被那大紅色的帖子襯得白皙如女子。

“錦秋姑娘,”他說:“彆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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