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輕視(一)(1 / 2)

春日遲 飛鳥與魚 5118 字 5個月前

“表妹,表妹!”趙臻追出去……

他隨她一路跑到了欺霜院,院子裡長滿了虎刺梅,紅得一片。

錦秋在石子路上停下來,微躬著身,大喘著氣。趙臻停在她身後六尺遠處,像是怕驚著了她,輕聲道:“或許是我這話說得太急了些,可我實在看不得你去見彆的男子,也受不得你將我推給彆人,你就當是表哥一時衝動罷,是我一時衝動。”

錦秋並不言語,隻是呆呆立在那兒,一顆心亂得就像這腳下鋪陳的七零八落的石子。

趙臻自嘲一笑,對著錦秋的背影拱了拱手,往回走……

因去廚房偷吃而被罰站在此處的小丫鬟英兒一直躲在一旁的虎刺梅叢中,聽見趙臻的話,驚得差些摔坐在地上。透過花葉間的縫隙,她望了一眼遠去的趙臻,心跳得更厲害了。

腳步聲漸遠,錦秋這才鬆了一口氣,直起身子來往右側的抄手遊廊上去了。她疾步走著,腦子裡嗡嗡嗡的都是趙臻的聲音——“我見不得你去見彆的男子,我也受不得你將我推給彆人!”

步子越來越快,好似要逃離這一片聲音似的,卻突然猛地頓住,停在那朱紅的廊柱前,她竟自嘲地笑了起來。

一個從小玩在一處的,甚至抱過她的表哥,父親那樣的可以依靠的人,突然說出來這樣的話,該如何應對呢?若拒絕,今後他們會怎樣,形同陌路麼?

錦秋自認是個乾脆的人,猶豫不決拖泥帶水這樣的脾性是她萬分厭惡的,但是這件事上,她卻也不敢貿然做決定。

她忽而想到,明日便是她與盧春生約定會麵的日子,接下來還有彆家公子。也許早早嫁出去,表哥沒了牽念,便能騰出地兒來給彆的女子罷。

清溪院的大屋裡,李氏屏退了左右,一雙眼盯著手上那賬本,道:“說罷,到底有什麼事兒。”跪在下頭的英兒這才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壓著聲道:“夫人,大小姐和表少爺……”

李氏驀地抬起頭來,將賬本合上,指著她道:“繼續說!”

臥房中,送子觀音玉像前的三支香漸漸燃至儘頭,香灰落下去,積了厚厚一層。英兒將方才欺霜院中的那一幕一五一十稟報了李氏,李氏賞了她二十兩銀將她打發了。

而後,李氏身子靠著貴妃椅背,輕笑起來,喃喃著:“錦秋呀錦秋,你說說你這是福還是孽呢?”

一直坐在一旁的鳴夏忖了片刻,道:“上回咱們在祖母麵前受的委屈,怎麼也得有來有往地還回去才是,母親,我記得明日盧公子約了錦秋在華南寺會麵?”

因上回挽花的事兒,宋老太太已經不許李氏再插手錦秋的婚事,所以明日並未安排李氏陪同過去,便是真做了親,盧夫人上門,也隻與老太太說話。可真要去見他們,李氏也不是尋不著法子。

她現下就是一心想著,讓錦秋跌落成泥才好。那趙家,江南行商的人家,做漕運生意雖不缺銀子,卻仍要仰人鼻息過活,就像當年錦秋娘家那樣。人麼,哪兒來的便要回哪兒去,那與京都隔著十萬八千裡的地方,才應是她的歸宿。

“你的意思我明白,隻是夏兒……”李氏微皺眉頭,望著她道:“咱們再怎麼整治大丫頭至多也是斷了她的前程,難道還能將她斷了的給你續上?你自己也得加緊著點兒,小公爺上回不是與你擲骰子來著麼?你怎麼就……”

“娘!”鳴夏驀地站起身來,提高了聲音道:“這能怪我麼?我便是再想要也不能像她似的勾引人呀!先頭盧公子就被勾得五迷三道,後來還有國公府,論狐媚子的本事我怎麼及得上她!”

其實現下,錦秋也在一一回想著這些年來,自己有沒有對趙臻做出什麼逾越出兄妹的言行。可從頭到尾梳了一遍,沒有,什麼也沒有,她向來是個正派人,對待男子還是極有分寸的。

如此,她才安下心來,等到了第二日。

次日竟是個大霧天,清晨一推開門,那濃霧便柳絮一般飄蕩而來,十步遠外再瞧不清楚,錦秋望著那大霧,道:“今日該是個大晴天,晴天好!”

她今日穿一身月白色雲緞窄襖,外罩青緞子掐銀線的褂子,一段白綢桃花滾邊長衿掐著楊柳腰,腰間再佩一禁步,行走間環佩鳴叮。她款款走向府門口,上了馬車,往華南寺趕去……

華南寺坐落在城北的伏淩山上,行過一段大道,再往裡就隻有一條坑窪的小道,馬車行得極慢,時不時還重重地顛一下。錦秋不由腹誹,會個麵而已,為何偏要選到山上來,這不是折騰人麼?

她不曉得的是,此次的帖子是盧春生央著她娘下的。盧夫人對兒子的前程寄望甚高,壓根沒有做這門親的打算,於是特地選在了這華南寺中,為的便是好好折騰折騰錦秋,讓她明白盧家長媳的位子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坐的。

路越走越窄,最後錦秋不得不下了馬車,自己提裙走著上去,到華南寺前時,已累得氣喘籲籲,同紅螺互相攙著才沒有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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