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父女(二)(1 / 2)

春日遲 飛鳥與魚 5473 字 5個月前

錦秋走出去時,身子已有些站不住了,淚眼朦朧中,她見著趙臻伸出雙手迎上來,便搭著他的手,緩緩坐下了。

“表妹,讓你受累了,這些話還是我來說,過幾日姨父身子好些了……”

錦秋打斷他的話道:“我來說,我最知道父親的,我能說得動他。”錦秋抬起眼望他,見他一臉的愧疚,安撫道:“你放寬心,我與父親之間鬨得這樣,不全是為的你。”

“我知道,我知道,”趙臻埋下頭,喃喃著。

當晚的事,宋運封住了下人們的口。這幾日他上朝回來後便要在院子裡坐一個時辰,思慮錦秋的婚事,卻遲遲下不了決斷。

趙臻想著,隻要做了皇商,姨父便沒話說了,他便能娶表妹了。這幾日更是早出晚歸,全力為了鹽運權的事兒奔波。以往他或許還拿捏著幾分清高,現下不了,該喝的酒,該磕的頭,該奉上的銀子,一點兒也不敢漏,卻仍吃了不少閉門羹。

李氏自從那日聽了英兒說欺霜院的事兒後,便格外留意趙臻和錦秋。那晚二人上了主院的事兒,次日她便得知了,又旁敲側擊地從侍候宋運的婢子那兒打聽了幾句,雖然具體事宜沒打聽出來,卻從漏出的幾句話裡推斷出宋運生了一場大氣。不用說,是商量婚事無疑了。

清溪院裡,李氏搭著條葡灰色裘毯,捧著個八角手爐,歪坐在炕床上,往日愁悶不展的臉上浮起一絲笑。

鳴夏掀簾進來,恰好見著這一幕,一麵解披風一麵問道:“娘,您為什麼事兒笑得這樣?”

李氏揮退了下人,將自己的手爐遞給鳴夏,道:“仔細著身子,天寒地凍的也不知抱個手爐,凍壞了身子今後生養起來,有的苦頭吃呢!”

“娘,您……”鳴夏麵色含羞地挨著李氏落座在炕床上,道:“這話說得還早呢。”

“不早了!”李氏含笑道:“國公府那兒,錦秋不中用,不能同你爭了!原本她那軟硬不吃的脾性我還不知該怎麼對付,現下看來不必,她自甘墮落要下嫁,也省了我親自動手。”

接著,李氏便附耳將那晚的事兒都同鳴夏說了,鳴夏一愣,抓著李氏的手問:“真的?娘,她真要嫁趙臻?”

“八九不離十了!”

房裡傳出一陣咯咯的笑聲,將外頭羅漢鬆的葉子都震得亂顫。

京城世家是個圈子,有名有姓的幾家都沾親帶故,擠進去了,人脈便像是那禁步下的流蘇,將頭提起來,零零落落的能從京城到邊塞,從北邊到南邊拎出來一大串,鳴夏便是要往這圈子裡鑽的人。

可是錦秋,原本在這圈子邊沿,裡頭還有人伸手拉她,她一躍便進去了,可她偏偏掉轉身往彆處去,將這位子空出來給鳴夏,如此,她這一輩子再想進去,是沒有指望了。

“可是,娘,爹爹那關能過麼?”鳴夏提到宋運,嘴角便不由得向下彎。鳴夏心裡一直覺著宋運偏心,什麼好姻親都儘著錦秋來,給自己的卻是那些個翰林院裡空有才華的貧寒子弟。

“那兒你彆管,娘自會去勸,你好好琢磨著怎麼留住小公爺就是了。”

說到這兒,鳴夏便笑了起來,胸有成竹道:“上回小公爺來見錦秋,我同他說了幾句話,才知道他去見她並非心甘情願,都是國公夫人逼著過來的,他反倒是誇我……誇我比她溫柔解意得多,還邀我去他府上呢!”

李氏長出一口氣,輕拍了拍鳴夏的手,道:“那便好,那便好,過幾日我正要往國公府去,你便與我同去。”

母女兩個又說了會子話,李氏這便往主院去了。

半年前,宋運病情加重,便不與李氏同房了,所以李氏一直住在清溪院,隻是時不時過去伺候一二。

今日是休沐,宋運坐在院子裡頭,望著那女貞樹出神。

這樹終年常綠,冬天裡也鬱鬱蔥蔥的,繁茂的枝頭掛著幾顆橢圓形的藍黑色的果子,更多的是落了下來,鋪了一地。同周遭隻剩下褐色枝乾的國槐相比,它綠得獨樹一幟,卻也綠得孤獨。

“這樹栽了二十多年了,今年還是頭一回結果子,”李氏含笑走進了院子,那笑裡卻含著毒似的。她走過來在宋運對麵落座,與他隔著一張石案。

宋運眼睛仍望著那株女貞,神色不耐,“今兒來找我有何事?”

二人同床共枕了十七年,卻處成了仇人,若不是礙著宋老太太的情麵,他早便與她分居了,不至於半年前病重時才找著借口將她趕出自己的院子。

李氏是有些怕宋運的,訕訕道:“聽聞大丫頭和她表哥……”

話未說完,宋運一個眼風掃過去打斷了她的話。

李氏忙辯解:“老爺,你可彆誤會了我,這麼大一個府院我照管著,平日裡忙得腳不沾地,哪有功夫打探他們的事兒,隻是……隻是前兒守園子的小丫鬟看見了,來報我,我這才知道的。”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