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誤會(一)(1 / 2)

春日遲 飛鳥與魚 5252 字 5個月前

“爺,您不必等了,奴婢方才聽底下丫頭說宋大小姐正與盧公子在一處說話呢!”喜鵲上前蹲了蹲身道。

“盧公子?”周劭的食指搭在青瓷杯上,抽陀螺似的讓手中的杯子轉了起來。

這盧春生他記得,當初宋老太太的壽宴上錦秋與他相談甚歡,難道說後頭兩人還有交情?

“爺,聖旨雖還未下,卻也是遲早的事兒,宋大小姐半隻腳跨入王府的門了,還與旁的男子……”喜鵲瞄了周劭一眼,見他麵色不虞,忙掐住了話頭,囁嚅道:“奴婢這是替王爺您著想,若是您覺著奴婢多嘴奴婢便不說了。”

“你在本王跟前不必拘謹,隻是你品評她的行事作風,便僭越了,說話還是要留神些,”周劭擱下茶盞,淡淡道。喜鵲是他乳母之女,他十分看重,若是旁人,他才懶得提點,直接就打發到廚下做雜役了。

“是,奴婢再不敢了!”喜鵲垂頭望著青磚地,麵上火辣辣的。

上回王爺從儋州回來便因她說了錦秋幾句衝她摔了帕子,如今又說她這是僭越,這話就重了。喜鵲心裡明白,當初周劭再寵自己,再將她當小姐似的養著,打心眼裡還是將她當作丫鬟,如今真正的主子要過來了,她可不就得給人讓路了麼?

聽聞錦秋與盧春生在一處說話,周劭雖有些吃味兒,但想著錦秋不日便要嫁予自己了,她與盧春生說幾句話難道還能被他搶去不成?如此一想心裡舒坦了些,這便站起身,背著手,信步往主院去看未來嶽父去了。

然而主院的丫鬟卻不知宋運去了何處,其實方才周劭上府裡來,婢子們便四處去尋宋運稟報此事,尋了幾處沒尋著,便又去尋李氏,卻也沒尋著。

周劭此時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了,這一大家子人都哪兒去了,將他堂堂廣平王晾在一旁,他還就不信這個邪,偏要在府裡等。

於是周劭便領著喜鵲守德在宋府院子裡瞎逛,走著走著便走到清秋院。

他們過了月門,一片深深草色,可沒及腳踝。周劭繼續往裡走,目光所及皆是綠,紫藤纏繞著粗壯的樹乾蜿蜒而上,女貞樹枝頭鬱鬱蔥蔥仿若撐開的羅傘,在青草地上投下一片陰影。

這兒草木繁茂不像修剪過的,似乎是個荒廢的院子。

周劭愈加好奇,越走越深,終於望見遠處一個攢尖涼亭,亭子裡的不是彆人,正是一身墨色常服的宋運與李氏,二人相對而坐。

周劭於是於是抬手示意喜鵲與守德原地等候,他則繼續往涼亭處去,原本預備光明正大地上前拜見,走近了卻見宋運突然站起身,說了好些話,周劭立著聽了幾句,隻零星聽見“錦秋”二字。

他心下好奇,便輕手輕腳地靠過去,草叢與青磚地不一樣,踏上去悄沒聲息的。

“這不是錦秋她娘上吊的地方麼?老爺向來不許妾身涉足,今兒怎的帶妾身過來了?”李氏語帶諷刺。

“秀蓮,你我也算過了大半輩子了,兩個女兒眼看都要嫁出去,這個家到底還得你管,先前把鑰匙給錦秋,那也不過是氣你罷了,你莫要放在心上,”宋運笑得和氣。

李氏彆開眼,不言語。她心下明了,這也就是錦秋要嫁出去了,若是沒嫁出去,這府中中饋還真輪不到她來掌管!她又調轉目光,覷著宋運,先前她怕他,是因心裡有他,這一個月他剝奪了她的管家權,讓她在府裡抬不起頭來,她就想明白了,這麼些年他都沒正眼看過自己一眼,今後也不會,如此,她還盼什麼呢?什麼也不盼了,今後就抓好自己的那點子權力,再不想著他了!

“老爺既然還信得過妾身,妾身作為主母,自然得重新挑起這份擔子,隻是有一點,大丫頭的嫁妝至少得扣下一半,不然府裡的根基動搖了,也沒什麼可管的了,咱們這一大家子人就隻有喝西北風去了!”李氏手帕子抵著鼻尖,側對著宋運。

宋運麵色驟然陰沉,雙唇抿成一線,正要駁斥。可想起今兒自己是來求她的,到底還是忍下來了,含笑著對她道:“這事兒我會與錦秋商量,現下還有另一件要緊事要勞煩你。”

“什麼事兒啊?”

宋運張了張嘴,有難言之隱似的,歎了一聲才道:“先前你不是與我說,錦秋與她表哥二人,二人……唉,我先前讓她來請教請教你,她大約放不下顏麵不敢來,現如今要嫁給王爺,賜婚的聖旨又要下來了,她的婚事便是大事兒了,你想想有沒有什麼法子,讓二人的新婚之夜……她能騙過王爺!”

……

如五雷轟頂,周劭的腦子裡什麼也不剩了,他望了望天,又望了望亭子裡的人,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隻有一句話在耳畔回蕩著:“二人新婚之夜,騙過王爺。”

這話什麼意思?周劭想自欺欺人也欺不成了。原來他心尖尖上的人,連吻到忘情處都克製著自己不敢再碰她一根手指頭的人,他未來的妻子,未來孩子的母親,竟然已與趙臻有了夫妻之實?

那時二人還未議親啊!這就在一處了?興許是在更久之前,他們便在一處了!畢竟是青梅竹馬,情誼深厚啊,不然她一個閨閣女兒家,何必親自到儋州,冒著生命危險尋人,得知他死後甚至臥床不起,恨不得隨了他去!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那他周劭算什麼呢?在她心裡他算什麼呢?一個可有可無的候補,沒有他,還會有旁人!

周劭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他頭暈目眩,雙腿好像也不是他的,隻是在麻木地邁著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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