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昏禮(一)(2 / 2)

春日遲 飛鳥與魚 5467 字 5個月前

“那便好,”鳴夏眉眼間漸露出狠意,咬牙切齒道:“當初她讓我受朱奧的羞辱,如今我便要讓她受天下人的唾棄!如此才算公平。”

“可此事一出,她怎會不猜疑到你頭上,那時她若要對你不利,你婆母那兒可收不了場啊!”李氏麵露憂色。

“收場?我既然要做,就沒想過要收場,這朱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娘您知道麼?”鳴夏突然拉住李氏的手,淚眼汪汪,道:“我在府裡過得還不如他的一個通房丫頭,那賤婢,什麼東西呀!就敢騎到我頭上作威作福,明裡暗裡地諷刺我……”

李氏越聽這心裡頭越難受,到後頭眼淚直流,“造孽,造孽啊!當初為娘便不該將你嫁到國公府。”

……

為了今兒的婚禮,昨夜錦秋便沒合過眼,今兒晨起到現下,還沒進一點兒東西,拜堂時,大堂中又鬨哄哄,錦秋隻覺腦仁兒疼。

勉強著拜完兩拜,夫妻交拜時,身子躬下去,頭上戴著至少五斤重的鳳冠,這腦袋便被帶累著往下,險些直愣愣地磕下去。

一雙手適時托住了她的手肘,將她穩穩扶起。

“當心,”周劭聲音如潺潺流水,淌過她的耳郭,入她的腦子。錦秋神思頓時清明,立即抽回雙手,穩妥地交放在小腹處。

婚儀上一點兒錯也不能出的,尤其嫁給王爺,周圍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有禮部官員,京中命婦,眼睛比誰都尖,嘴巴比誰的厲害。她在喜宴上鬨了什麼笑話,明日便能傳得滿城皆知,後日宮裡頭太後便會知道,宮裡最重規矩,保不定要特地調個嬤嬤來教她禮儀規矩,那時候她這王妃便要笑掉大牙了!

然而錦秋這突然抽手,在周劭眼裡卻是另一番意思。當日宋府,言猶在耳,難道是自己未遂她的願,沒求皇上取消婚約她心裡不快,這過了一個月她仍耿耿於懷?若是如此,豈不成他廣平王逼婚了?

堂拜完了,宣唱官高唱一句:“禮成!”

“慢著,”大堂門口突然走出來個身穿石青色直?,書生模樣的男子。堂中上百雙眼齊刷刷望向他,他似是喝醉了,身子倚著門框。

這聲音帶三分醉意,錦秋聽得心頭一顫,這聲音化成煙她都認得,現下說話的人,是許放!

錦秋下意識抬手掀蓋頭,卻被周劭一手抓住手腕,那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抵在她的腕子上,微涼,涼意鑽入骨髓,直達四肢百骸。

“你不必理會此事,”周劭壓聲道,他又看向一旁的喜鵲,吩咐:“送王妃回七錄齋。”

“是,”喜鵲蹲了蹲身,這便上前托著錦秋的手肘。

錦秋心下大亂,腳下虛浮,踩在棉花上似的。

這一個月她統攬婚儀大小瑣事,不敢教李氏染指分毫,簡直操碎了心,然而千算萬算沒沒算到許放有膽子大鬨王府,看來今日這昏禮終是要成全城的笑柄了。

原本許放便是為了他那老母,也沒膽子上京城來鬨,然而半月前,他因子虛烏有的“偷竊之罪”被關入州府大牢,他母親替他頂罪,將他換了出來,入獄三日便活活餓死了。

許放自小與母親相依為命,老母一死,悲痛欲絕,立時便想到京城裡的這樁事,深知這背後必定是有人通了氣才令他們遭此一劫。

現下,他孑然一身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此番來,命不要了,隻為大鬨一場!

他在上百雙眼睛的注視下踉踉蹌蹌走入大堂,立時便有二十多個佩劍的王府侍衛湧入,將他團團包圍。

然而許放卻毫無懼色,撒酒瘋似的肆無忌憚大笑著,朝周劭做了個揖,拉長了聲調道:“許放給王爺請安咯!”

在座所有聽聞過錦秋與許放之流言的婦人們無一不是繡帕掩口,交頭接耳嘰嘰咕咕地說起了閒話。隆重的禮樂聲中,漸浮起一陣嗡嗡聲。

周劭雙手背在身後,盯著許放,目光陰沉如暴風雨前的天昏地暗。若說方才他還想留他一命,那現下,當他自報姓名時他決意今日非要了這狂徒的命不可!

“堵上他的嘴,帶下去!”周劭冷冷開口,迅速從腰間那刻一“劭”字的七星石銀鞘匕首拔、出來,往桌案上一擲。白晃晃的光正閃著鳴夏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她的麵色倏地白了,忙往旁側挪了兩步。

這意思已十分明顯,是要殺!新婚之日竟要殺人,賓客們無不大驚失色。

而堂中的許放,立即被身後侍衛擒住雙手,“你們這幫狗官,草菅人命之徒,你們……”立即有一團紅綢子塞住了他的口,他掙紮著,隻能發出唔唔之聲。

兩侍衛擒著他的手肘將他往外拖,許放的雙腿在地上蹭,身子亂扭,卻無濟於事。然而他是懷了必死之心來的,知自己掙不脫,雙眼陡然睜大,盯著身旁侍衛那明晃晃的劍,一腦袋便要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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