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雲履(1 / 2)

春日遲 飛鳥與魚 5054 字 5個月前

錦秋覷了覷周劭,見他又闔上眼皮子不搭理人,心裡頗不是滋味。她沒試過這樣喜歡一個人,卻也真心恨他害了表哥,她這顆心就像是在油鍋裡煎了,又在冰雪中洗,冷熱交替,煎熬得很。

她該如何對待眼前人呢?趙臻與周劭的臉在她眼前來回晃,最後還是表哥占了上風,是她心中的不平占了上風。

眼前這人她再喜歡又有什麼用?他害了人啊,用他作為王爺的權力輕而易舉地要了人的命啊!他一日不為他的過錯懺悔,她便一日不會原諒他,她會跟他僵持一輩子,讓這個高高在上,視人命如草芥的人知道,輕易要了人的命,就得付出代價!可他是王爺,她不能殺了他,她愛他,更不忍對他動手,她隻能冷著他。

“上回宮裡下毒的那個,你懷疑誰,”周劭突然問。

錦秋回過神,垂頭略一思忖,終究告訴了他,“是貴妃娘娘。”

周劭猛地睜開眼,目不錯珠盯著錦秋,“你可有證據?”

錦秋搖了搖頭,旋即鄭重道:“我也隻是懷疑罷了,當時她見我撞倒了酒爵,神色緊張,且我要喝那杯酒時,她還阻撓皇上,那時我不敢說,怕是趕在風頭上,宮裡若是查不出什麼來,朱貴妃不會放過我,現下風頭過了,王爺您可以稟告給太後,暗中防範她。”

周劭看著錦秋那一本正經的神色,禁不住笑道:“就憑這,你便懷疑是她?那你說說,她為何要陷害本王。”

“這……”錦秋瞧見周劭那不以為意的模樣,懶得再說了,她側過身子,忿道:“王爺愛信不信!”

周劭自然不信,這朱貴妃與他並無過節,甚至因著朱奧的緣故,他與她遇見了還會問候幾句,自己更沒什麼礙著她的,她為何要陷害於他?

錦秋是心裡天人交戰了許久,想著冷著他歸冷著他,如此涉及性命的大事還是要提醒一二的,沒成想他竟不領情,那便隨他去罷!

馬車在西華門前停下,二人下了來,從長甬道進內宮。巍峨的宮牆如高聳的山脈,他們以及這宮城下來來往往的主子奴才都不過是山穀中的螻蟻,有時陽光能照見他們,有時他們隻能躲在陰影裡。

周劭的根紮在這宮裡,錦秋的根便也不得不紮在這兒。

這一回入宮她是實打實的廣平王妃,又是輕車熟路,原本不該怵的,可因著昨日喜宴上許放鬨得不好看,心裡頭總覺著愧對,想著今兒還是老老實實受太後的訓罷。

果然,錦秋從入壽康宮到行完禮入座,太後壓根沒給過一個正眼,直到問候完了周劭許久,才斂目淡淡道:“昨兒夜裡累壞了罷,姑娘家頭一晚那樣多的血哀家還是頭一回見,”說罷遞了個眼色給海嬤嬤,道:“讓禦膳房做一碗枸杞紅棗湯來。”

錦秋臊得臉紅到脖子根兒,誰能想到太後她老人家這樣不避諱,當著宮人的麵將閨房秘事公開來說,錦秋還罷了,周劭一個男兒坐在這一眾女兒堆裡,臉也跟著紅了。

接著一個宮人端上漆紅鳳紋茶盤來,錦秋端過盤中的哥窯冰裂紋杯,趨步上前,將茶水敬獻上去,恭敬道:“母後,請用茶。”

太後伸手接過茶盞,眼角餘光卻瞥見了錦秋露出一半的雲履,尖頭上繡的銀狐刺痛她的眼。太後手上一個不穩,茶水險些就澆下來淋在錦秋身上。

這可是滾燙的茶水!

周劭猛地站起來,盯著太後嶙峋的雙手……

幸得太後一手穩住了,隻灑了兩滴。然而她手上穩住了,眼神卻不穩,極驚恐似的,她自己也察覺失態,忙斂目輕抿了一口茶水。熱茶下肚,她的神色終於恢複如常,擺手吩咐宮人道:“將月前貢上那塊血玉拿來。”

血玉有驅邪的功效,原本太後是要送錦秋一副手鐲的,卻因看見她絲履上這隻白狐,突然改了主意。

當初太後下令吊死齊妃之後一連三日都做白狐索命的噩夢,從此她不許禦秀坊打造任何與狐狸相關的衣飾,這事兒過去五六年了,也隻有宮裡伺候太後的嬤嬤才曉得。

太後也是從那時開始禮佛,信命,所以若不是少監的那一卦顯示錦秋與周劭乃天作之合,她也不會輕易鬆口。

錦秋微微抬眼,見得太後眯著眼打量自己的神情,不寒而栗,幸得這時候宮人將一漆紅龍鳳紋匣呈上來,錦秋忙接過匣子,蹲身道:“謝母後,”而後立即退回原位。

太後收回目光,淡淡道:“牧之成婚,也算是了了哀家一樁心事,可雖然成婚了,你離宏兒卻還差了一截兒,他就大了你三個月,如今孩兒都有這般高了,”太後伸手比了比高度,繼續道:“哀家呢,愈老看那小孩兒愈覺著有意思,你們得加緊著點兒,生個麟兒,讓母後有生之年能抱抱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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